他手里盖着帕,帕里握着枪,缓慢抵上他的脑门,好声好气地唤:“六姨太。” “那年年末,我母亲得孕前去庙堂祈福,半路遇山贼,同你有什么关系?” 林娇安迟迟不语,眼神闪烁不动,仿佛在想说辞。 燕婆子忍无可忍,跳出来指责:“是她做的!她肯定想推脱,可去年我们找到那伙人里的两个,他们都认,阿致少爷被他们逼得跳山了!” “没事,我再问问。” 沈琛朝陆建材的左腿开枪,砰的一下,他身子歪一截,暴怒大吼:“动手!都给我动手!打死这狗东西!” 几秒过去,无人敢动。 陆建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嘴里钻出许多刁钻的难听话。 “六姨太,山贼同你有什么关系?” 第二次问,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陆建材另外一条腿上。 “我、我——” 林娇安心里一团乱麻,耳朵又不疼了,脑子里只有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顿时觉得天昏地暗,自己怕是活不过今天。 第二枪响。 陆建材龇目跪在地上,想偷偷摸枪,被周笙踩了一脚,枪踢好远。 “建材!建材!” 眼睁睁看着儿子中枪,林娇安心要裂开。 恶魔又在发话:“六姨太,你可能不清楚,我有个规矩,凡事只问三次。” “那么第三次。” 枪缓缓移到陆建材的后脑勺上,“山贼同你有没有关系?” 手指在动,在一点、一点的扣住板机。 冷汗层层滑落,林娇安咬牙承认:“是,是我安排的,你想怎么——” 砰。 开枪了,陆建材的脑袋重重磕一下地,倒下去,死了。 “陆!琛!!!!” 林娇安额头青筋浮起,眼里血丝重重,“我都承认了,你为什么开枪!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公道。” “以你儿子的命,还我兄长的命,这是公道之二。” 好像听了个笑话,沈琛唇角始终凝着钢铁般冰冷的笑。 眼仁深沉不见底,下一秒滑到她稍稍隆起的肚皮上,字字清晰,“六姨太好命,不知这胎是男是女。” 又给予仿佛真诚的祝福:“我希望是个女孩。” “不!不!” 林娇安联想到什么,捂着肚子连连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后背碰到圆形的枪口,她不得不回来,能屈能伸地扑通跪下。 “孩子是无辜的,真的,我做什么都祸害不到孩子。”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给你娘磕头,我给你磕头认错行么?” 她紧紧拽着他的裤脚,顷刻间流泪满面,不过开口条理清晰很清晰:“孩子,她还没出生,她都没来到这世上!你娘不会愿意你这样的,我了解她,她是个好人!她绝不会这样报复我,不会要这样的公道,陆琛!你娘信佛,头七未过!你这样说是犯杀孽,会连累她下辈子投不了好胎的!你行行好!” “行行好,放过我吧,求你!” 苦苦哀求。 卑微至极。 边上倏忽钻进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大喊一声:“妈!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再一看,有血,有泪,跪着,场面不同寻常的诡异寂静。 他凶神恶煞地瞪着沈琛,“你干嘛,为什么让我妈给你下跪!” “糖不要了,还你!” 稀里哗啦一堆糖落地,糖纸晶莹剔透,流光溢彩,那么明净。 “你再凶我妈,小心我揍死你,杀了你!” 他如小男子汉般张开双手护着自己的母亲,沈琛很难说在他身上看到了谁。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