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那两个秀才是同谋? 万一那身份文书是伪造的,或者是他偷来的呢? 事已至此,再如何谴责受害者家属也无用,晏骄叫人给江夫人换了一杯微烫的安神茶,叫她继续说下去。 江夫人感激的扯了扯嘴角,不顾茶水发烫便啜了一口,“第二天,也就是初四,您二位来了,到了这步,我们一来拉不下脸面,二来也怕那夏清被刺激到狗急跳墙,做出点什么不好的事来,哪里还敢跟您说呢!” “不瞒几位,那夏清是个书生,老爷手底下也着实有些能干的护院,今儿一早派人去云海酒楼的包间里送了赎金,那几个护院就都在外头埋伏着,预备若夏清来取,他们暗中跟上去,顺便将小女救回,此事便可了了。” 几根蜡烛扑簌簌的燃烧,两行烛泪沿着外壁滑落,在烛台底部堆成一坨的蜡片顶端慢慢凝固。 这是民间最常见的廉价蜡烛,制作工艺粗糙,蜡内常含水分,下一刻,微微有些昏暗的烛火便噗的爆开,在空气中剧烈跳动几下,瞬间明亮起来。 一直绕火而飞的几只蛾子终于受不住诱惑,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眨眼间便伴随着细微的噼啪爆裂声死的透了。 庞牧明白了,叹了口气,“但是出岔子了,对不对?” 跟踪这种事情,就连最擅长藏匿的小五都不敢保证每次一定成功,那江淮到底只是个纯傻子,还是自信的过了头? 江夫人用力点头,眼泪甩出去老远,“说好了卯时之前交赎金,可那人到了下半晌才来。他也十分警惕,在城中绕来绕去,又换了好几回衣裳,约莫半个时辰前,竟把人都给甩掉了!” 负责盯人的护院们顿时如遭雷击,赶紧回来禀报,江淮大发雷霆,江夫人几乎昏厥过去,有史以来头一回不顾丈夫的威严和体面与他吵了一架,然后冒着被休的风险跑来求助。 庞牧只觉得这个女人既可悲又可怜,“你们竟宁肯相信绑匪也不肯相信官府?咱们不怕丑话说在前头,绑票既是图财,那赎金到手的一刻,令千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哪怕再手无缚鸡之力,也是个成年男人啊! 江夫人泣不成声道:“先前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可老爷那个脾气,”她转过脸去,泪眼婆娑的看着陆熙凉,“陆大人也是知道的,他连您的账都不买,当初报案已实属不易,后头这样我又如何劝说得动!” 对她这样的女人而言,人生不外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丈夫一旦发起怒来,又哪里还有她说话的份儿? 晏骄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打一个人了。 那样的货色也能混到知府的位子?给其他挤破脑袋却不得法门的正经读书人知道了岂不要羞愤欲死? 江夫人此刻是什么脸面体统也不要了,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又提着裙子要给大家跪下,众人慌忙抢上去搀扶。 正在屋内乱作一团时,一个衙役喘着粗气跑回来,连满头大汗都顾不得擦就对众人禀报道:“公爷,两位大人!才刚南门守卫发现一人酷似画像中的夏清,径直出城而去,骑的牲口也很像描述中的模样。他们怕误伤,也怕打草惊蛇,就带人悄悄跟了一段,见他越走越偏僻,后来在一处小树林内套了藏着的马车,那马车正是租车行没还的那辆。卑职觉得八九不离十,便紧赶着来报与诸位大人知晓。” 江夫人听罢,大悲大喜之间剧烈转换,喉头咯咯几声,竟一时提不上气来厥了过去。 陆熙凉忙叫人把她抬到后头去,又让请大夫,才要点起人马,便见庞牧和晏骄已经身先士卒的带着几个侍卫跑出去了。 此时城门已经关闭,南门的人事先得了吩咐,见他们过来忙重开城门。 跟踪的衙役沿途留了记号,众人循着一路追去,竟一口气跟出去几十里。 “情况不妙,”庞牧将火把凑近了前面的记号,又看了看四周道,“他这是上了城间民道,要跑了!” 之前他们就推断过,夏清既然能频频与城中联络,那么藏匿地点必然在可与城内一日往返的范畴内,可现在? 晏骄抬手勒了勒缰绳,按住追云的脖子舒缓它的躁动,心下不安,“抛弃人质携带赎金逃跑,很符合撕票的表现。” 江清薇恐怕凶多吉少了。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