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冤相报何时了,叫恁们不忘本,是为了不打仗,可不是这么些年掏心挖肺处下来还不太平的!” 人群中一阵沉默,都是跟着点头。 过了许久,忽有个卷毛络腮胡子操着稍显生硬的汉话道:“七年前我来,饿昏在路边,是汉人给了我米粮!后来才知道,他们也不富裕,一家老小饿得浮肿……” “当年房子盖得急,大风刮得不好了,”另一个五十来岁的半老头儿也急急道,“半夜炕裂了缝,跑出烟来,我们一家老小六口人差点悄没声的去见了阎王!还是隔壁见我们到点了也不起来做饭,觉得奇怪,过来敲门,这才救了我们的性命!那是恩人!你说光看是哪里人有用吗?那汉人也有坏人不是?” 可巧他的邻居就在这里,听了这话,满脸花白的大胡子都挡不住面上臊红,急忙忙的摆手往外走,“顺手,顺手的事,谁稀罕你报恩不成?” 众人便都哄笑起来,惹得老头儿越走越急,最后竟从嘴巴里叽里呱啦的秃噜出母语来了。 才刚说话的老汉朝众人笑骂道:“你们可都瞧见了吧,我就烦他这点,动不动就说些鸟语,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也记不住,谁知道他背地里是不是骂我!” 大家伙轰然笑开了。 第52章 “来来来, 咱们再从头把案子顺一遍。” 庞牧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示意众人看挂在墙上的大木板。 镇远府固然不缺石头, 但要将石头打磨成光滑的石板却很费功夫, 况且如今石匠也被当做生力军拉去盖房子, 且有的等了,只好暂时用木板代替。 大家闻言都竖起脑袋, 齐刷刷露出一排红眼珠和发干的嘴唇。 几天过去了,可案子却几乎一点进展都没有,初秋本就燥热易上火,加上镇远府饮食中羊多猪少,一个个的都遭了罪。 晏骄跟庞牧同坐第一排,见此情景觉得既心疼又滑稽,当即忍笑道:“都打起精神来,我已叫人去准备鸭血了, 结束后咱们吃鸭血鸭肉粉丝汤。” 鸭肉性寒, 平时不宜多吃, 但最近几天冯大夫见众人满眼蹿火的模样, 反而主动建议直接用鸭肉压一压。 众人一听,果然来了兴致, 小四举手申请道:“大人,能吃凉皮不?凉面也成啊!” “还点起菜来了?就该叫你去跟小五换班, ”庞牧道, “还凉皮凉面, 胡瓜娇贵, 在这里还没种出来哩!” 至今尚未露面的波疆依旧是重点怀疑对象,所以一直是几个侍卫轮流盯着的,这会儿正是小五当班。 阿苗当即叹道:“顾大人忒热情,前儿宰的一头羊连根毛都没留,全送咱们这边来了,如今我这梦里都在放羊,太可怕了。” 一群人就哄笑起来,俱都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 “就是平时惯着你们吃的太好了,”庞牧笑骂一句,言归正传道,“王春花的案子很矛盾,看似简单,实际上几乎没有任何线索可言,咱们从头顺一顺,看有没有漏掉的。” “天平三十七年,葛大壮与杏仁相识,当时后者还带着一个六岁的儿子,波疆。次年,两人提出要成亲,遭到葛大壮之母王春花,也就是本案死者的强烈反对,但未果。” “天平三十九年初,杏仁生下女儿妮妮,与婆婆王春花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在这期间,王春花也频频与邻居吵闹,本地衙门多次调解,但都没什么效果。” “天佑元年夏末秋初,镇远府进行了建府后第一次规划重建,期间王春花突然失踪,顾大人曾加派人手搜索,更一度进山,但都没有结果。一直到两天前,也就是九月初七,本地百姓赵大力家推倒的屋墙内发现了失踪多年的王春花的尸骸。” 晏骄接道:“尸体条件太差,解剖不彻底,目前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王春花死于脑后钝器打击,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伤口就不得而知了。” “伤口面积比较大,而且骨折痕迹凹凸不平,”她继续道:“事后我和阿苗反复做过实验,觉得凶器应该就是镇远府随处可见的石头。”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她不急不缓的陈述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待她说完,众人齐齐点头。 庞牧又道:“当年的行凶现场就在如今的案发现场,也就是赵大力家附近,这一点大家没有异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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