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概是二十年前…?” 温阮笑了声,语气听上去倒是颇为轻松,宛若在提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我被人绑架过,不过好在警察来得及时,所以也只受了点轻伤。但是我爸在那以后就紧张的不行,给我请了教空手道的老师,逼着我学。” 傅知焕微顿:“二十年前?” “对啊。”温阮一边回忆着,一边摆着手指计算了下,“那个时候我大概才刚满五岁吧?” 傅知焕眉头稍皱,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腾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伸出手捏了下自己的眉骨,语气中带着些疲倦:“睡吧。” 说完,转过身进了屋。 是夜。 潼城的夜空没有一点星光,只有铺天盖地般仿佛要拉人深入泥潭的黑色,宛若要将人一口吞噬。 傅知焕将胳膊搭在阳台的栏杆处,从烟盒里抽出根烟衔在唇间,点燃。 温阮说二十年前… 按照时间来看,刚好是自己的小妹,傅予情过世的那年。 一点猩红在傅知焕指尖蔓延,白烟汇聚成一缕,缓慢上升后又逐渐消散开来。 他掐灭了那点火光,却没压下心里的烦躁。 是巧合么? * 第二天,温阮醒来的时候,傅知焕在意料之中的已经出门。 按照约定,她今天得去律师事务所见苏教授。于是温阮也没耽搁,梳洗一番之后便出了门。 到达律师目的地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半。 这家事务所是由苏景民教授一手创办的。 在江城的律师界,苏教授算是颇有几分地位的大人物。他在这行已经发展了三十余年,根基很稳,案源也十分丰富。 温阮当年在江城大学念书的时候,苏教授曾被邀请过来上过一段时间的特教课。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苏教授就对温阮百般赏识。 不负他的期望,温阮在拿到律师证后,接连几起官司都打得十分漂亮。 眼看人脉和按源都逐渐稳定时,一起未成年人过失杀人案突如其来地打乱了所有节奏。 在受害者的母亲跳楼自杀后,温阮的精神状态也变得越来越差。 她时常会梦见在那起案件中死去的女学生,以及那位因绝望自杀的母亲站在自己的面前,声嘶力竭地问:“你难道,不应该站在正义的一方发声吗?” 温阮是在温室下长大的孩子。 温父和温母永远会将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在她面前,也凭借着这层身份,好像世界上所有人对温阮都是抱有善意的。 所以她理所应当的觉得,世界上的正义是那么理所当然。 即使没有人觉得这件事是她的错,但温阮还是觉得,自己在站上法庭的那一刻,便偏离了所有的初衷。 苏教授找到了她:“你觉得律师是为了正义而存在的?” “难道不是吗?” “温阮,你要知道,每个人心中对于正义的标尺都不一样。如果按照自以为的正义来处理每件官司,那人和野兽也没什么区别。所以,社会上才会有法律这种东西。” 温阮那时不理解苏教授的话。 而在三年前温阮因为那起案件而销声匿迹的时候,苏教授是最为痛心的。 所以这次得知她有意向来自己的事务所,苏教授自然是无比欣慰。 “我是真的很高兴你能从三年前里走出来。” 几年不见,苏教授比温阮记忆中的要老了不少,头发半数花白,但状态看上去却仍然十分精神,“我曾经问过许多人,律师的职责是什么。他们都和我说,律师的责任是伸张正义。” 他无奈地笑了声,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放下:“拘泥于这个想法的人,并不适合这个行业。” 温阮垂下眼,沉默了许久后才缓声道:“您那时候对我说,如果永远渴望成为一个充满正义感的英雄,就不适合在律师界生存。当年我还不能理解这句话。” “那后来呢?你怎么想开了。” 温阮望着自己面前那杯茶,没有拿起,许久后才自嘲似的轻笑了声:“我的父亲在一年前按照正常程序收购了一家公司。” “那家公司的职员大多都是些老员工,年到中年也适应不了现在的新科技和新环境,还是二十年前老一套的流水线处理工作的方式。于是,在父亲收购那家公司之后,高层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裁员。” 温阮转过头,目光望向窗外。 律师所位居高楼,从落地窗往下看,能看到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行道上拥挤的人群。 她抿了下唇,淡淡道:“被裁员的人,大多都是靠着微薄的工资养着整个家。而且当下,他们失业之后根本没办法适应新环境找到新工作。裁员对他们来说,相当于断了所有的活路。” 苏教授安静地听着:“然后呢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