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的黑暗,反而是他的保护色。 赫连荣臻轻轻在金砖上走着,支着耳朵听没有特别大的动静,这才略放心。 他一路从隔间拐进雅室,又从雅室绕过茶室,在自己都要走累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寝室前。 此刻的寝室内外,倒是有些依稀的光亮。 赫连荣臻躲在博古架的一侧,伸着小脑袋往寝殿里瞧。 此刻的寝殿内似乎有两人,一个应当是他的贴身大伴楚逢年,另一个看起来个子不高,应当是他的徒弟方圆。 此刻楚逢年就跪坐在床榻前,似乎在忙活什么。 赫连荣臻就听方圆道:“师父,您已经忙了小半个时辰,该歇歇了。” 楚逢年低声说:“无妨,皇后娘娘和王季平都说多按摩对陛下好,也不容易让陛下身骨无力,等以后陛下醒来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赫连荣臻这么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楚逢年比他大十几岁,从他三四岁时就跟在身边,最是忠心体贴,八岁上他没了母妃,全要仰赖太后的施舍,从那个时候起,楚逢年同他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现在他遭逢大难,一直守护在身边的还是楚逢年。 之前因着李令姝,赫连荣臻想要重复新生的愿望很强烈。 现在看着楚逢年,他的心愿一下子就达到了顶点。 有那么一瞬间,赫连荣臻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那么轻轻一飘,就往自己的身体里钻进去。 这一刻,神魂归位。 赫连荣臻猛烈地咳嗽起来。 楚逢年正在给他捏腿,突然听到赫连荣臻咳嗽声,整个人都惊呆了,随即便狂喜道:“陛下,您终于醒了。” 距离上次赫连荣臻醒来,已经过去好几日光景。 赫连荣臻还有些迷糊,他感觉自己的神魂还在飘荡着,并不十分稳固。 “大伴,你辛苦了。”赫连荣臻哑着嗓子说。 他动不了,手脚也都僵硬着,喉咙里干涩难忍,说话都是火辣辣地疼。 可他完全想不到自己会重回身体,以为上一次都是梦境之中,恍惚之间并未相信。 现在他就躺在自己对龙床上,看着从小陪自己长大对大伴,这才相信上次不是在做梦。 还好,那一回该说的话他都说完了。 赫连荣臻不知道他回魂的这个现象能维持多久,就怕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因此根本来不及寒暄,直接就问:“大伴,你可跟大哥和余将军通传?” 楚逢年也很快进入状况:“陛下,现如今太后已经把乾元殿管控起来,往外传递消息不容易,王爷在宫中好歹有些人脉,倒是把消息传递出去了。” “王爷道让陛下安心修养,仪鸾卫的根基稳固,能牢牢守护乾元宫,太后根本就摸不到寝殿里来,让陛下放心。” 赫连荣臻松了口气。 先帝离世前,已经很是担忧少子继位和太后专横。 他软弱一生,一直活得糊里糊涂,临走时难得清醒一回,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最核心的仪鸾卫交给到了康亲王的手中。 这也是赫连荣臻能一直保着命的另一个原因。 康亲王赫连荣礼现在不方便进宫,却能时刻关注着乾元宫的动向。 仪鸾卫明面上是护卫皇帝的侍卫,私下里也行暗查职能,先帝留了心眼,康亲王也不是真的傻,太后至今都不知。 有他在宫外,赫连荣臻就能缓口气。 楚逢年见他面色稍霁,小心翼翼道:“只是余将军那里,相隔太远,不好联络。” 赫连荣臻沉默下来。 要想联系余将军,不能走明面上,也不能再让仪鸾卫暗中出京,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走暗路。 可暗路又能如何走? 赫连荣臻突然想到了李令姝。 他目光一沉,对楚逢年说:“等下次皇后来,你跟她说需要联系余将军,告诉他九不余这句话,看看皇后娘娘有没有办法。” 这句话一说完,赫连荣臻就觉得神魂即将飘散。 楚逢年说:“是,皇后娘娘那……” 赫连荣臻只觉得特别困顿,即将入睡时,他道:“她可信。” 这话说完,他边仿佛耗尽所有力气,复又必上眼,继续安眠。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