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上的事情,双方都会做得十分到位。 侍者引颈长声,宣桑州王觐见。 桑远远跟在父兄身后,缓步踱上五十级白玉阶,踏上宽阔露台。只见左右两侧各立着一只鎏金亭炉,炉中熏烟袅袅。 气氛凝重肃穆,红日恰恰好探头,将第一缕曙光洒向大地。 清烟泛起了淡淡紫红色,此情此景,更显神圣庄严。 正殿富丽堂皇,金光灿烂。 左右侍立着百官,桑氏三人目不斜视,踏着铺设在殿中的毯道,径直来到阶下。 施过王礼之后,便缓缓抬头。 只见殿顶垂下赤金鲛纱,隔着纱雾,女帝君的容颜只能模糊窥见,只见她身穿金红的华服,头挽高髻,戴着赤金重冠,红唇如烈焰一般。 “桑州王辛苦。” 女帝的嗓音与桑远远想象之中差不多。庄严稳重,威仪十足,带着厚重的尾音。 略有一点耳熟。 桑远远思忖半晌,想不起是哪个声优曾配出过这样有质感的声音。 桑州王收起了粗鲁狂放,正儿八经与女帝对答几句之后,便令侍者将几份文书奉上。 其实韩州西境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得过手眼通天的帝君,这一来一回,不过是做足情面,定下个最终结果而已。 谁也没有提起昨夜之事。这种事通常不会放到明面上来处置,况且姜谨鹏也还未落网,帝君亦是在等待消息。 面见帝君之后,有侍者上前,将桑远远引出了正殿。 女子是没有资格旁听政事的。 桑远远本也没兴趣待在殿上听桑成荫别别扭扭地凹官话,她跟在侍者身后,穿过正殿东面的回廊,准备到偏殿等待。 身后忽然又鸣起了仪鼓。 年长侍者悠长的声音传遍殿前:“宣——韩州王觐见——” 桑远远驻足回身,遥遥望去。 韩少陵到了?!看来桑成明之事,已有结果了。 就在桑远远回眸之时,韩少陵心有所感,举目望向侧廊。 隔着殿前的大露台以及大半个回廊,彼此都无法看清对方的容颜。 视线若有似无地交汇,韩少陵忽然一震,竟是撇下了引路的侍者,大步向着侧廊追了过来。 桑远远:“……” “桑王女?”侍者轻声唤她。 桑远远赶紧回转身,道:“快去偏殿。我累了。” 殿门刚合上,便听到脚步声飞速掠至,一只大手摁在了雕花木门上,殿门口的侍卫急急拦下。 “韩州王,休得无礼!” 韩少陵好声好气地告了罪,然后冲着紧闭的殿门,朗声道:“我知道是你!可否出来见我一面?” 这道身影,每日萦绕在他的梦中,他只消看见一个剪影便能将她认出。这样柔韧笔直的脊梁,除了她,再不可能有第二人。 当日在战场上他已是把自己的脸皮和自尊扔到了这个女子的脚下任她践踏,面对她,他早已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桑远远无奈地回道:“韩州王,你这样未免太过失礼。” 在战场上遇见他的时候,她用的是假音。 此刻也是。 只是今日恐怕瞒不过去了。他一问门外侍卫,便会知道躲在殿中不愿见他的女子,正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韩少陵的声音带上几分低落:“我以为此生再无缘相见的,今日,确实是唐突了。” 桑远远叹息着同他商量:“韩州王不如先把和离的事情办了?” 韩少陵的身影猛地一震。她这是在暗示什么?! 他的语气染上了几分轻快:“我此番入京,正是要处理此事。” “那便速去。”桑远远催促。 “好!”韩少陵当真掉头便去了。 他一时热血冲头跑了过来,此刻心中已知大不妥。 又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居然牵挂着自己和离的事,他觉得脚下的路好似飘了起来。 即便被帝君怪罪,亦是值当。 这种心情他从未有过。 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牵引,离他越来越近…… 桑远远忐忑地等待着。 日上三竿时,帝君与二王的会面终于结束了。 桑州王父子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偏殿,笑容都有些不自然,显然桑成明的事情还是害这对父子吃了挂落。 叛逆桑成明走投无路,竟带着心腹,全部跳下了冥渊,死无对证,这件事一时成了无头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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