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那只小手已牵引着他,将火金小剑的剑尖抵在了婚契上。 女帝君呵呵笑了起来,道:“韩州王,心软了么?莫说是你,便连吾,亦是觉得这柄小剑重逾万钧哪。此刻反悔倒也算是悬崖勒马。” 韩少陵死死抿住了唇。 “嗤——” 婚契被金火点燃。 韩少陵反客为主,反手握住了桑远远的小手,宽大的手背上青筋乍现,他带着她,极重、极重地划过婚契,将之一分为二。 她不禁偏头看他。 便见青年王者薄唇紧抿,满面坚毅。 他垂着眼皮,盯着那张被金火点燃的契书。 他依旧攥着她的手不放。 “我若此刻反悔,想必叫你看低一生。”他艰难吐字,“待王女归桑,韩少陵,将再度诚意求娶。” 桑远远:“……” 不得不承认,这一幕还挺浪漫。金火之屑浮起,映亮了对方英俊的面庞。他目光灼灼,郑重其事。 明明是在离婚,却莫名有种许诺一生的错觉。 韩少陵的唇角浮起了微笑,潇洒利落地将火金小剑的剑尖抵在了同心契上。 “当日缔结同心契,我心中所求,只是貌美无双的桑氏王女。” 剑尖划过,契帛燃起火光。 “今日解契,我却知道,自己是为何人心折。” 他紧紧攥着她。 同心契影响的不仅仅是他,此刻契书被割开,她亦是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酸涩自心口涌出。 韩少陵显然再一次把它错认成了爱情。 他的眼底已泛起了泪光,把她的手攥得生疼。 “桑王女,请你垂怜,若是他日再嫁,给我一个与旁人公平竞争的机会。” 韩少陵不信桑远远会对幽无命有什么好感。在这云境十八州,他韩少陵,仍是首选的夫婿。 “韩州王,我会考虑。”桑远远礼貌地颔首,“可以放手了吗?” 此刻若说什么恩断义绝的话,倒显得像是她仍然挂怀旧事,与他置气一般。 她这般从容,倒是令韩少陵眸中又多添了一重心碎。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女子根本不在意他的那些事,什么旧情,什么梦无忧,对她完全没有分毫影响。 他仍抓着她的手,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桑世子走上前来,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 指骨发白,他贪恋地看着自己摁在她手背上的几道红色指痕。 “既已和离,何必再故作这些姿态?”桑世子冷笑,“欲擒故纵,以退为进这几个字,韩州王还是自己好生收着吧!免得叫人看了笑话。” 韩少陵惨笑着,黑眸死死盯在桑远远的脸上。 女帝君乐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韩州王,吾实在看不懂,何必非要到失去之后,才能学会珍惜呢?” “都是我的错。”韩少陵垂首。 “罢了,”女帝那润泽饱满、点了丹脂的红唇微微翘起,“年轻时候,打打闹闹也不失为情趣。吾便看看,究竟是哪位好命的小子,终能求得美人归。” 她轻轻用指尖点住额头,韩少陵三人便识趣地告退。 当着韩少陵的面,桑远远并没有表现出欢欣雀悦的模样。她与桑世子闲闲说着话,只当不知道韩少陵失魂落魄地跟在身后。 韩少陵一厢情愿地把桑氏兄妹护送到了桑州王暂居的宫殿。 同心契已毁,但那道伤痕却像是烙在了他的心上。 那些空洞之处,盛满了痛悔。 若他对她多上几分心,不要去碰了那梦无忧,那么眼前这朵越飘越远的云,会不会就那么清清凉凉地落入他的掌心? 回忆往昔种种,心中的不甘如海啸般灭顶而来,这样好的女子,他怎甘心放手? 看着雕花落地大木门在眼前合上,他慢慢攥住了拳头,下了一个凶狠的决心。 “去,制半副鎏金假面,烙在梦无忧的脸上。成事之前,不必回来见我。” 韩少陵隐隐已有感觉,梦无忧此女,仿佛受了某种特异的庇护,想伤她,极难。面对那个女子,自己总会莫名被蛊惑,不知不觉就滚到了床榻上。 所以他派出的是韩大。一个天然没有任何情感的杀人工具。 …… 州国主君进入天都觐见,整段繁复礼仪做下来,共需耗时三天。 这三天里,桑远远时不时便会看见韩少陵的身影。 他憔悴了许多,若不是要应付种种祭祀,他恐怕连胡茬都不会刮。有时他远远地凝望着她,一旦她抬头回视,他就会急急别开头。 到了第三日,二王辞别帝君,离开敬天宫。 踏出天都时,只见韩少陵站在道路正中,张开双臂,挡住了桑州的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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