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赐姓,礼官必定会严格排查选字,绝对没有可能出这么大的纰漏。这样的名字实在是太反动了,咬文嚼字的礼部官员怎么会漏过了它。 所以,这人很可能是私用王姓。 私自偷用王族姓氏的,倒也不是没有。不过这种事一般只有在与外界没什么交集的山旮旯里才会发生,顺便再自立个什么王朝,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他。 这么一想,天坛倒好像也是这么个遗世独立的地方。 一个专司祈祷卜运祝福的机构,没有任何实权,收录人员全凭一个‘缘’字,虽然每年也会向帝宫呈上人员名册,但是从来无人去查验考证。 云之濯是个灵耀境,年龄已不可考。 就这么,‘藏’在天坛? 若不是桑远远忽然意识到这个名字有些不妥的话,恐怕所有人都只会认为这是一个早年间被赐了王族姓氏又恰好没有留下记录的人。 “会不会是假名?”云许舟问道。 桑远远回忆着云之濯其人的音容笑貌,缓缓摇头:“不像。他濒死时,也曾提及自己的名字,极为自然流畅,眉眼间没有丝毫别扭勉强,这说明他对这个名字认同感很强,应当是一直在用的。而且,他的身份令牌上写的确实是‘云之濯’这三个字。” 云许舟长吐一口气:“那我先安排人手去查那赐姓名录,就找这个名字或者相似的、谐音的名字。若是没有,还请幽州王将这身份令牌给我,我持了它,问天坛讨要说法去!此子窃我王族之姓,辱我云氏,其心可诛!我倒要问问,天坛诸般包庇,意欲何为!” 云许舟,确实有理由有资格去闹。 桑远远与幽无命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趁着云许舟安排人手时,桑远远偷偷攥住了幽无命的腰带:“碎镜给我。” 幽无命长眉一挑,不动声色地瞥了云许舟一眼。 旋即取出碎镜,握到了桑远远的掌心。 之前,她与幽无命早已利用这碎镜查看过云之濯这个人。 遗憾的是,试了数次,都只能看见他独自坐在阴暗的密室中吐纳修行——云之濯这个人,当真是活得像苦行僧一般。 若是连着老太监姜一一起查,就能看到很多人在一座漆黑的地下宫殿里,围着祭坛施术。其余的人都穿着黑斗篷,戴着金属面具,认不出身份。 线索便断在这里了,没有办法离开这个闭合的循环——查姜一,在施术;查云之濯,在打坐;查云之濯和姜一,又在施术,完全无从突破。 云之濯与姜雁姬、皇甫俊这些人,都没有任何交集,查来查去,他永远都是独自一人,在密室里打坐。 于是桑远远压根就没把这个人和年轻一辈的云许舟往一处联想。 下意识忽略了。 这会儿云许舟说要借着此事去闹上一闹,桑远远和幽无命自然得先确认一下,替她排除嫌疑。 桑远远握住幽无命递来的碎镜,闭上眼睛,默默回忆云之濯其人。 心道:‘云之濯,云许舟。’ 眼前,浮起画面。 桑远远的心脏猛地一突。 她其实是做好了这两个人毫无交集的准备。 幽无命看到桑远远变了脸色,立刻眯起了眼,垂在身侧的手上,缓缓凝起了黑焰。 云许舟并不知道自己已被带着焰的毒蛇盯上了,她安排手下去查名录之后,一边琢磨着将要做的事,一边向桑远远和幽无命走来。 “桑……” 云许舟猛地一怔。 她看见幽无命唇角挑着温和的笑容,瘦高的身躯挡在了桑远远的面前。 云许舟:“幽州王?” 幽无命轻声道:“你不动,等着。” 声音轻快,跃跃欲试。 云许舟:“?” 若是短命在这里,就会知道自家主人这是准备杀人了。 云许舟一头雾水,微微侧了侧身,视线想要绕过幽无命,去看他身后的桑远远。 “桑果怎么了?” 忽觉一股寒意‘刷’一下爬满了心口和后背。 云许舟寒毛倒竖,极慢极慢地偏头去看幽无命。却见他仍在笑,神情和煦,微弯的黑眼睛里却是丝丝沁着寒气,能冻进骨缝里去。云许舟这才意识到方才幽无命那句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云许舟退了一步,皱紧双眉:“我不动,行了吧。” 半晌,终于有一只小手从幽无命身后探出来,拽了拽幽无命的衣袖。 幽无命回过身,目光平静,投向她。 桑远远对上他的视线,心脏莫名便‘咚’地一跳——这个男人的神色和气息,仿佛都在对她说‘无论要杀谁都没有关系,一切问题交给我’。 她忍不住顺着他的袖口找到了他带茧的手,用五指扣了上去。 幽无命吓了好大一跳,急急收掉掌中的黑焰,反握住她。 他用微微眯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