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明湖荷花已谢,午后的阳光下,湖面波光粼粼,澄明得宛如一面镜子,照着靛青的千佛山。一只围着纱幔的画舫游荡于碧波之上,董侧妃和几位官太太坐在轩敞内玩牌。 闲来无事的妇人相聚,玩牌是次要的,嚼舌头根才是主要的。 “嗳,你们王妃和王爷还是那个样儿?” 这话问的是董侧妃,她年纪不上二十,身材丰腴,面若满月,耳挂着一对八宝珠环,穿着银红熟罗绣花衫,衬得肤若凝脂。她头一偏,细细长长的眉毛一挑,拈着一张牌道:“她身边闹邪祟,除了那个样儿,还能怎样?整日挂着张脸,死气沉沉的,要不是皇上赐婚,王爷早就休了她。” “要我说,她也怪可怜的,年纪轻轻的,就失了宠,又没有孩子,往后的日子不知怎么熬呢。” 搬弄他人是非,强调他人的不幸,证实自己过得好,这便是嚼舌头根的乐趣。 两只花猫在妇人们五彩斑斓的织金裙下嬉戏追逐,染了一身香气。朱夫人叫丫鬟把它们抱走,丫鬟拿着一只青瓷碗,里面盛着猫食,一边用银勺敲着碗沿,一边喵喵喵地叫着。两只花猫凑过去,头对着头伸出粉色的舌头,舔食起来。 董侧妃看着它们,不禁忘了出牌。朱夫人叫了她一声,她方才回过神来,笑道:“两个小东西真有意思。” 天色渐暗,画舫靠岸,妇人们散了牌局,各自坐轿回去。 鲁王府东南角的钟楼上,赵晚词一身素服,容色憔悴,囚鸟一般痴痴地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晚霞泼染天空,瑰丽而诡谲,起伏的山峦之上有半个红太阳,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徐徐都沉了下去。 天黑了,鲁王身边的侍女提着一盏气死风灯,沿着盘旋的楼梯走了上来。 “王妃,王爷请您过去用晚膳。” 赵晚词厌恶地蹙起眉头,沉默一阵,随她下楼。鲁王府高堂阔宇,庭院重重深似海,走过几重仪门,到了宋允初住的西苑。院中巨烛通明,宋允初披着蓝暗花潞绸便袍,衣襟大敞,袒胸露乳地坐在一把花梨木圈椅上,头微仰,闭着眼睛,胸口起伏不定,脸上浮现异样的潮红。 赵晚词知道他刚服用五石散,正飘飘欲仙呢,站着不作声。中间的桌上放着一盘切好的西瓜,沾满红色汁水的柳叶刀触手可及。刀柄金镶红绿宝石,做工上乘,是西域进贡的,想必锋利非常。 她盯着看了片刻,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董侧妃走了过来,娇笑着叫了声:“王妃。”马马虎虎行了个礼。 宋允初睁开眼,半昏眩半兴奋地打量着赵晚词。他目光黏着如有实质,每次被他这样看着,赵晚词都感到反胃。 她比珠圆玉润的董侧妃瘦得多,银钗素服,不施脂粉,也是个美人,却是个冷美人,五年来从未对他笑过。 女为悦己者容,显然他不是她的悦己者。 宋允初眉眼一抬,道:“你爹走了半年多,你还穿成这样,给谁看?” “论礼,我该服丧三年。” “好个孝女。”宋允初伸手端起那盘西瓜,放在地上,道:“吃了。” 赵晚词看疯子似地看他一眼,动也不动。宋允初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拿起那把刀,用手帕擦了几遍,擦得寒光闪闪,指着旁边的董侧妃,脚尖踢了踢那盘西瓜,道:“王妃不吃,赏你了。” 董侧妃忙不迭地跪下谢恩,就趴在地上,猫狗一般吃了起来。宋允初弯下腰,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转身将刀身贴上赵晚词的脸颊。 一阵刺骨的冰凉,赵晚词挺直腰板,闭上眼睛,感觉他的吐息喷在耳畔,又是一阵恶心。 刀背滑过她额头上的一道疤,这是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宋允初抓着她的头发在柜子角上撞的。当时鲜血淋漓,模糊了视线,他恶魔般的笑脸她记忆犹新。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场婚姻,她竟然忍了五年,多么可怕啊。 好在一切都快结束了。 “你为何总是自讨苦吃,听话一点不好么?” 赵晚词睁开眼,看着他,冷冷道:“因为我是女人,不是贱人。” 世第书香人家的小姐,别有一股傲气,叫人忍不住想磋磨。手上微微用力,她紧张地绷起身体,没有讨饶的意思。 宋允初啧了一声,另一只手抚摸着她僵硬的腰肢,眼中情欲涌动,却又想起什么似的,面上掠过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