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里的碎瓷片取出放在桌上,索性只有两三片,累不到仙官,我甚满意。 星沉仙官看到桌上的瓷片,脸色陡然凝重,凑上去呆呆看了半晌,而后忽的抬起头来,清朗的眉目因激动而显得有些狰狞,他沙哑着说:“多谢。” 小楚仙官脸色亦有些许激动,却仍不冷不热回道:“说了不必谢我。” 两个人尬然相视片刻,星沉仙官忽的将我拎到他面前,小心翼翼捏起一片碎瓷,在我头顶的豁口处比划了起来。 我努力滑动四肢,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这些年隔三差五的,总要受此挠痒痒之苦,其实我对自己现在的外表还算满意,几个豁口无伤大雅,他二位当真不用如此执着将我修复如初。 “你乖些。” 星沉仙官突然开口,嗓音沙沙的,像粗粝的指腹蹭过耳根,我耳朵觉得有些酥麻,顿时老实了。 被两个玉树临风的神仙摆弄了半晚上,窗外天色微白,我摸着自己焕然一新的脑袋,言不由衷的向两人频频道谢:“有劳二位仙官,有劳二位仙官了。” 星沉仙官眸色依旧沉沉的,不甘的摸了摸我头上最后一处小小的缺口,微不足道的缺口,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小楚仙官喃喃道:“莫急,这最后一片,我上天入地也要寻来。” 星沉仙官也不与他客气,沉着脸点了点头。 送走小楚仙官,我见小沉沉面露疲色,眼见天色将明,便邀他同我一起小憩,小沉沉摇摇头,说宫里来人传话,天子今日要来赏玩他的宝贝收藏,故而歇不得。 我一边嘟哝“你是神仙你怕谁”,一边打着哈欠蜷缩在绵软的蒲团上,一边努力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过去,想要一睹真龙风采。 其实我们这些瓶子,对当今天子还是颇有几分好奇的,因他实在是个特立独行的君王。 此事说来话长,要从二十多年前普天之下发生的那件怪事说起。 话说当今天子降生那年,一只银色长龙在皇城之上盘旋七七四十九日,鸣声如泣,直叫得天降一阵七彩琉璃雨,才振翅远去。 皇子出生,天降祥瑞,民间自此风调雨顺,只有一事颇为诡谲,便是各地不计是官窑还是民窑,一夜之间统统再也烧制不出一件瓷器。 多少匠人熬干心血,费尽苦心,千试百炼,终无一人可以打破僵局,哪怕是烧出一件残次品。 胚成入窑,火光炸天,出窑时却只见胎土崩裂,无一成形。 钧窑、汝窑、官窑、哥窑、定窑,磁州、吉州、耀州、龙泉,无论是名满四海的官窑民窑,还是荒僻乡间的小土窑,渐次熄火关张,不知碎了多少匠人心,毁了多少民间生计。 二十年来,尤其是新帝继位后,尘封的官窑时不时起火重炼,结果还是一样,片瓷不产。 话说当今这位天子,携祥瑞而生,自小聪颖无双,十四岁继位,将天下治理的富庶井然,于百姓来说是个好皇帝,可于皇室内眷,却六亲情疏,不但六亲情疏,这位天子还做到了六根清净,至今不肯婚娶,急得皇太后几次三番以死相逼,也未见天子动容。 这位性格颇为另类的皇帝不喜热闹,不爱女色,亲情淡漠,超凡脱俗,却唯独热衷一事,那便是从全国各地收集古玩瓷器,且对瓷器尤其沉迷。 偏偏他生不逢时,自他出生起到现今,四海之内已有二十五载片瓷不产,他继位后广招天下能工巧匠,许下重金奖赏,立誓要恢复昔日五大瓷都火光冲天的繁盛景象。 可惜重赏之下勇夫层出不穷,瓶子仍然烧不出一只。 最后龙颜大怒,敕令五大瓷都三月内烧出成品,否则限期过后,每旬便会砍掉十名工匠的脑袋。 一时间举国哗然,五大瓷都一片凄风惨雨。 天子敕令的三月期限过后,五十名匠人被押解进京,于午门外问斩。 行刑时突然一阵疾风大作,刽子手的刀斧骤然间不知所踪,一个衣袂飘飘的俊美男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说他有法子替天子解忧,无需祭掉这五十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