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妮心里更加不安,“红梅在安全科……” 矿工渐渐镇定了下来,他又想起一件事,“我看到安全科的人里就有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红梅。” “应该是。”云妮不淡定了,“她今天早上还说要跟人家换班,最后下一次井。” 从头到尾不置一词的商和眼神凝重地看着嘈杂的井口,紧紧的蹙起了眉头,云妮也朝着那个纷乱的方向望去。 这时候,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从一辆大卡车上一跃而下,然后从车上卸下各种各样的工具。 伍再奇说了一声,“救护队这时候才来?这种情况,需要尽快地排水。” 十几分钟后,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拥到了这个写着“安全第一”的斜井旁。 一时间,哭声,喊声,不绝于耳,傅繁义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开始喊话, “矿工同志们,家属们,大家让开,别挡了救护队的路,他们要安装抽水泵,你们都走到旁边,尽量保持肃静。” 有人出面主持,场面才稍稍有些平静下来,商和也对哭得肝肠寸断的许才根的妈说, “小根妈,你冷静一下,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糕,里面有很多可以躲避的地方,他不会有事的。” 许才根的妈哭得更加大声了,“他商叔,自从他爸爸在井下出了事,我都不愿意他下一线,可是他硬说会小心。” “前两天他就跟我说,煤壁上有挂汗,挂红,说担心会透水,我劝他请两天假,他说现在正是大干的时候,他不愿拖后腿……” 中年妇女两鬓花白,双眼红肿,声音嘶哑,衣服也因为是刚从地上爬起,沾满了一片煤粉,显得异常狼狈。 大家都怜悯地看着她,推己及人,今天的她,未尝不是将来的自己。 主持救援的,正是朱矿长,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的线条冷硬,眉毛十分浓密,一眼望去,十分冷峻。 此刻,朱矿长浓密的眉毛拧得紧紧的,正在追究责任,“安全科管的什么安全?在这种大干的时候掉链子?” ——他心头的怒火冲上脑子,说的话自然就不好听,眼看自己还有几个月就调到宁城去了,在这种时候,出这么一挡事情,简直就是在扯他的后腿。 许才根的母亲冲了出来,跪在他的面前,她涕泪交零,哀痛欲绝: “朱矿长,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根,可怜他爸爸才走了几年,他们老许家就剩这根独苗苗了……” 朱矿长拉她起来,“小根妈,你站起来,你尽管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抢救还在井下的同志。抽水泵已经开始安装,九十四号工作面有高出水平的掌子面,我们相信他们能坚持到我们的救援的。” 云妮和伍再奇肩并肩站在井口前面,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取了她全部的心神。 自从来到这个大陆,除了开始那几个月,她从来都是自信满满,胸有成竹,但是,这一刻,面对这种不可抗拒的天灾人祸,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力不从心。 云妮语气涩涩地开口了,“怎么办?红梅还在下面。” “一个人不吃不喝,最多能支持十天。”伍再奇也面色凝重,“我们只要十天的时间。” ——吃的,喝的,我都有啊!可是怎么才能送进去?云妮陷入了沉思。 “快看,进去架设管道的救护队员出来了。” “快,去,问一问里面的情形……” 一群人呼啦啦地跑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了?水冒到哪里?” “……进不去。”那几个队员面面相觑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积水已经淹没一部分巷道的顶端了……” 小根妈眼睛一翻,昏了过去,井口又是一阵慌乱,卫生院的医生赶紧把她拉上了救护车。 “这回麻烦了。”伍再奇也知道不妙, “就算是他们躲到了高处,没有被水淹,但是里面有些地段已经被水隔开,是个真空地带,没有多久,就会导致缺氧窒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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