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半晌,便听得屋门“格致”一声。 芝兰一喜,忙垂下头不敢往前看,俏丽的小脸却早红了。 “姑娘,时辰不早,奴婢伺候您歇息罢。” 芝兰猛地抬起头,立在眼前的是一个八九岁未留头的小丫鬟。 夫人将玉树给了自己,另拨了两个粗使的小丫鬟,一个叫小红,一个叫小翠。 如今说话这个便是小红,见芝兰神色由喜转惊、由惊转怒,忙怯生生道:“四爷歇在了夫人屋里,这会子已熄了灯。” 芝兰面色又是一变,尖声道:“按规矩今儿四爷是该歇在夫人屋里,这还用得着你说!”冷哼一声,“我是在等玉树,她回来了么?” “回姑娘,玉树姐姐早回来了,只是喝多酒上了头,小翠正在她屋里伺候。” “你们是我的丫头,不在这屋里伺候,成日瞎转,若看着别人好,自去吃别人家的饭!” 吓得小红忙跪下来:“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叫小翠过来领罪。”说着,爬起来就往外跑。 “没眼色的东西,还不站住,”芝兰低声呵斥,横了诚惶诚恐的小红一眼,居高临下道,“今日便罢了,往后若敢再犯,赏你们板子吃。” 小红战战兢兢、应声不迭。 芝兰过够主子的瘾,心情好了不少,露出一脸恩赐的表情,叫小红伺候她梳洗卸妆,自睡下不提。 …… 转眼已是次日清晨。 因今日沈青云沐休,便多睡了个把时辰,到卯正时分方起得身来,却也惊醒了正好梦的婧怡。 她素有失眠之症,睡得晚不说,夜里也时常惊醒。但自打喝了张太医的药,倒颇有些成效,晚间虽仍难以入睡,晨起却又懒怠起来。 昨日她与沈青云共眠,因着先前不好的回忆,实是既惊且恐,翻来覆去始终不能成眠。还是沈青云受不了她的折腾,坐起来道:“先前情势所迫,不得已伤了你,是我的错。如今既已圆过房,你及笄之前……我不再动你就是。”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自己的被子慢慢睡了过去。 然今晨醒转时,却发现自己竟在他被褥中,枕着他的胳膊,环着他的腰,既交颈、又抵足,亲密非常。 惊得她忙爬起身,匆匆躲进了净房梳洗。 等梳洗妥当后转出正屋,左右已不见了沈青云,便问绿袖:“四爷呢?” 绿袖回道:“四爷去了院子里练拳,”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芝兰一大早就来了,见您没醒,一直在廊下候着……四爷一出去,她就巴巴儿赶着递汗巾子去了。” 婧怡一笑,并不言语,只坐到堂屋上首右边的太师椅上等沈青云。 少时,见他挂着满脸汗珠子进来,芝兰小跑着跟在后头,手里捧着快大红色汗巾子,本想跟着一道去净房,被沈青云冷冷盯了一眼,愣是定在了原地。 等沈青云梳洗齐整出来,见她还木在当地,眉头就皱得更紧,斥道:“怎么不给夫人请安?” 芝兰这才如梦初醒,忙走到婧怡面前跪下:“奴婢给夫人请安。”从玉树手中拿过一个青瓷茶盏,高举过头顶,“夫人请喝茶。” 没想到自己成亲方几日,就喝上了妾室通房们敬的茶。 心下一声慨叹,见绿袖已接过茶盏送到她面前,刚要伸手去接,忽听沈青云冷冷道:“这样烫的茶,叫夫人怎么喝?” 芝兰愣住。 眼睁睁看着绿袖手上一顿,就将自己敬给夫人的茶盏扔到了地上。“砰”地一声,瓷器碎裂,茶水飞溅,有几滴溅到她脸上。 温温地,一点都不烫。 本来,四爷压根没有碰那茶盏,怎知茶水烫不烫? 绿袖却已屈下了膝:“四爷、夫人,茶水太烫,奴婢一时没有拿稳。” 婧怡还没有说话,沈青云已先开口道:“不关你的事,”皱眉看着芝兰,“连个茶都沏不好,留你何用……” “四爷,”婧怡一拉沈青云衣袖,打断了他的话头,自己接了下去“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