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大略摸到眼前这位四夫人的脾气秉性,不由神色稍缓,点头道:“夫人说的是。” …… 尤妈妈雷厉风行,召四房所有下人至院中,命两个粗使婆子押来芝兰。 芝兰头发散乱,面色惨白,身上只穿一件白色中衣,昨儿那件小尺寸的粉色小袄此时正被扔在地下。 小袄上头,还有一条细纱做的半透明肚兜,白色的底,绣了大红色鸳鸯戏水图样。 丫鬟堆里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时有细细的笑声传出。 尤妈妈冷着脸,轻咳一声。 众人皆知这妈妈是宫里出来的厉害人儿,四爷和夫人都要敬着的,自不敢造次,纷纷闭了嘴。 院中一时噤若寒蝉。 只听尤妈妈道:“芝兰使下昨手段狐媚惑主,不懂尊卑上下、不知礼仪廉耻,四爷的话,叫掌嘴,既如此不要脸面,就打烂脸完事;”顿了顿,接着道,“口出恶言,不敬主母;污蔑侮辱夫人,更是忤逆犯上,四爷的话,还是张嘴,不打落满口牙,不能停!” 就有两个婆子上前捉住芝兰,另两个轮流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拍皮球似的往芝兰脸上招呼。 院子里回荡着“啪啪啪”的清脆掌声和芝兰愈发凄厉的哭叫声。 众人没想到,掌嘴还能这样,不说多少下,不把人打坏不能了。 到底是收过房的,四爷竟如此冷心冷情! 听说芝兰昨儿夜里是在正房、夫人眼皮子底下勾引的四爷,定是惹着了夫人,四爷才会如此大动干戈。 如此看来,四爷心中定十分爱重夫人,从今往后还是夹紧尾巴做人,再不要想什么飞上枝头……芝兰可是王妃的人,都落得如此下场,何况她们呢? 尤妈妈言出必行,果真打得芝兰一颗牙齿不剩,吐了一地血沫子,原本清秀精巧的脸严重充血,肿得发面馒头一样,将眼睛鼻子都挤得移了位。 偏神智是清醒的,疼痛还在其次,众人鄙夷怜悯的目光却令她羞愤欲死。 尤妈妈居高临下,淡淡道:“夫人开恩,许你回屋收拾东西,自行出府。”又看一圈围观的下人,“散了罢。” 众人闻言四散,却只有窸窣衣料摩擦之声,半句言语都无。 凌云为给沈青云复命,全程看完了这场好戏,回去时就一副垂头丧气、臊眉耷眼的怪模样。 沈青云见了,笑道:“这是怎么了?” 凌云将方才发生之事,从婧怡与尤妈妈的对话到芝兰的处置,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末了评价道:“……比咱们在战场上腥风血雨,也不妨多让。” 夫人如此心狠手辣,凌云本以为四爷定然不喜,哪知沈青云闻言,竟嘴角微勾,心情大好,破天荒与他揶揄两句,才打发他出来。 凌云木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又哪里晓得自家爷那百转千回的心思? 沈青云长到二十一岁上,战场上智计百出、英勇无双,官场中进退得法、张弛有度,是同龄人中少见的稳重老成。 单单于男女情事上,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其中青涩,难与他人说。往年在军营里听兵卒子们乱讲荤段,也不是没有过遐想,偏他从小受严格的贵族教养,自不肯与风尘女子苟合,府中那群心怀不轨的丫鬟们他也瞧不上。 然后就多了一个小妻子…… 第一眼见她,不可谓不吃惊,他与这小女子似乎有些前缘,她却浑然不知。 于是,他看她装模作样、看她讨巧卖乖,心下常暗自发笑,日子过得渐渐有了趣致。 他觉得她是中意他的……不仅言语之间多有关怀,更为他做鞋做袜。 听芝兰说她善妒的话,竟有些许窃喜,待那丫头蓄意引诱之时,见她反应平平,又是心中一沉。 鬼使神差地,就做出那种蠢事。 其实他不过命芝兰跪在屋角,自己则坐在耳房上首,听见她回屋去睡,然后便再没了动静,一时百般滋味上心头,直觉得自己是天大的蠢材。 这才掀翻了桌案。 至于芝兰穿了什么衣服,戴了什么肚兜,压根没有注意,都是尤妈妈今早审问发现的。 而如此冷心冷面的一个他,包着颗情窦初开脆脆的心,乍听妻子重重惩处了不安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