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 沈贵妃早流了满面的泪水,眼神呆呆地,半晌才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嘴角却渐渐溢出红中带黑的血来。 方才,晋王和沈青云情绪都十分激动,已失去了往日的判断力,婧怡立在一旁却看得清楚,当晋王说到那秦驰万箭穿心而死时,沈贵妃嘴角处就已隐隐有血丝溢出。 婧怡当时真的很惶恐,只怕晋王再口无遮拦下去,会生生逼死自己的母亲。 “娘娘,臣妾带了太医来,让他为您诊一诊脉罢。”婧怡说着,便要转身往外去。 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不必了,本宫没……” 语声戛然而止。 婧怡回过头来,吃惊地瞪大眼睛。 沈贵妃神色怔怔地,忽然一张嘴,“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全溅在她杏黄色共装上,还有几滴落到了婧怡的袖子上! …… 沈贵妃到底都没有请太医诊脉,只是让婧怡和贴身女官扶着进了寝殿休息。 婧怡见她面色灰白,气息微弱,又想起她与沈青云的关系,心下便有些戚戚然,亲自服侍她更衣净面,扶她到床上躺好,又看着她沉沉入睡,才出了内殿。 见那贴身女官背对着她立在那里,正暗自垂泪,听到身后脚步声,忙掏出帕子胡乱擦了擦,转过身来强笑道:“娘娘睡着了?” 婧怡知此人姓崔,跟在沈贵妃身边已有多年,见她是真心关切主子,便点了点头,低声道:“崔姑姑,恕我直言……我瞧着娘娘的症候,倒像是中了毒,只怕还是要请太医过来瞧瞧才稳妥。” 哪知崔姑姑听了这话,眼泪又流了出来,只是一味摇头,半晌才道:“娘娘早就知道了。” 婧怡大吃一惊,失声道:“娘娘自己知道?”不由回想方才情形,沈贵妃吐血之时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惊恐之态,婧怡原以为她骤然得知真相,已心如死灰,如此想来却是早知晓了自己的情形。 想了想,秀眉深锁,良久方问道:“此毒可有法解?还有,皇上……” 皇上是否知晓此事呢? 崔姑姑盯着婧怡看了一会,忽然道:“四夫人,奴婢说过了,宫中之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您本是局外之人,何必掺和进来呢?” 婧怡笑了笑,反问道:“难道姑姑以为我真的是局外人?” 崔姑姑闻言愣住,半晌方长叹一声,开口道:“娘娘这两年身子一直就不大好,夜里总是睡不着,每月里总要感染风寒,太医们来瞧,也看不出什么,滋补的药不知吃了多少,总不见成效。也就是今夏快过时,娘娘和皇上不知因什么拌了两句嘴,娘娘动了真怒,一气之下竟吐了一口黑血出来,情形与今日一模一样,皇上便请了太医院院判来诊脉,这才发现娘娘中了一种极细微的毒药,平日里剂量甚微,脉象上是看不出来的。只是娘娘若情绪激动,引发毒气攻心,便可能吐血、晕厥甚至……” 甚至危及性命。 婧怡忙问:“那可有解法?另外,那下毒之人抓到了没有,用得是什么手法?” “太医说此系毒药,看娘娘的症状,毒素入体已年深日久,倒也不是无法可解,但不可操之过急,须佐以良药慢慢拔除,少则三五年多则八九年方可治愈。只一条,千万不能情绪激动、大喜大悲,否则毒气攻心,神仙难救。又因毒药剂量微弱,宫中又人多眼杂,一时也查找不出毒源。皇上恐娘娘再受伤害,便以避暑之名去了西山别宫,却派人偷偷排查春和宫,直过月余才在娘娘寝榻下发现一个暗格,内有一纱囊,那毒物便藏在其中。”顿了顿,面上露出憎恨之色,“至于下毒之人,谁最看不得我们娘娘好,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圣明,定是看得明白的!” 这话几乎就是挑明了在说高皇后下毒谋害沈贵妃。 婧怡刚想开口回话,却听见沈贵妃虚弱的声音从内殿传来:“四郎媳妇,你进来。” 婧怡朝崔姑姑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内殿。 沈贵妃已经醒了,脸色依然很苍白,眼神却已恢复了清澈,看见婧怡进来,微微笑了笑,开口道:“扶本宫起来。” 婧怡上前两步,将她扶了起来,拿了两个大迎枕塞在她身后,又替她拢好被子,才算是完了。 沈贵妃见她行事如此细心周到,面上神色又柔和三分,招手道:“来,坐在本宫身边。” 婧怡依言,坐到了床沿上。 沈贵妃望着婧怡的目光满是疼惜,半晌拉过她的手,轻声道:“你是个好孩子,比本宫当年强。本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空有一副皮囊,却不知天高地厚,临了终是害人害己。” 说的是她间接害死自己丈夫秦驰的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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