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卉慈空洞的目光慢慢聚焦在他脸上,一大颗眼泪从干涸的眼眶里滚出来,良久,终于叫了他一声“阿肃”。 那一刻,萧肃彻底认了命,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他得活下去,为了母亲,活下去。 萧勤把方卉慈一多半的命带走了,如果他敢再动一次这种念头,那等于带走了她另外一小半的命。 他的生命本就短暂,轻如鸿毛,如果能支撑母亲,支撑这个家,也算是没有枉来这世间一场。 “我对我妈发誓,要坚持活下去,绝不像我爸那样做个懦夫。可是,活着真的很难啊。”萧肃在黑夜里淡淡地叹气,转身慢慢往停车场走,“不管怎么暗示自己,我还是会害怕,会恐惧……所以,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我了,我强迫自己变得平静,变得淡泊,没有奢求,没有欲望……我变成了现在的我。” 荣锐悄然跟在他身后,与他错开半步的距离。萧肃说:“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下去,但那天,看到我妈躺在床上,毫无知觉,丁天一却跑来医院闹事,还打了萧然……我忽然觉得解脱了,我再也不用遵守承诺,不用无欲无求,不用强迫自己扮演完美的萧老师……我已经发病快一年了,最多再有一两年的活头,我还怕什么呢?” 他侧头看一眼荣锐,嘴角一勾,温润的眉眼在暗淡的天光下猛然流露出锋利的颜色:“所以,那一刀,是故意的。” 停车场到了,他们站在车前,却谁也不上车。 “后来我想过很久,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萧肃扶着车门,低沉地说,“也许我从骨子里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狂徒,只是因为这场病,因为对我妈的承诺,才一直扮演着普通人的角色。” “你没有扮演,你就是你自己。”荣锐终于开口,清冷的声音在雪夜里听来分外笃定,“因为这场病,你压抑自己,改变自己,但你还是你,你并没有从坏人变成好人,你本来就是好人。” 萧肃喉结滚了一下,低头,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头上、身上…… “你不是什么无法无天的狂徒,只是那一刻的血性,冲动了。”荣锐一字一句地说,“哥,以后别这么做,也别给自己这种暗示,嗯?” 萧肃一动不动,单薄的身体仿佛被寒冷冻住了。 “一切有我。”荣锐道,“我不会让咱妈就这么躺在医院里的,我是警察,你相信我,好吗?” 萧肃呼了口气,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荣锐替他打开车门:“回家吧。” 越野车行驶在茫茫雪夜里,荣锐开了暖气,又开了音响,fm调频播放着轻快欢乐的拜年歌,慢慢冲淡了沉郁的气氛。 忽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荣思寰”。 “你爸?”萧肃见他皱着眉头不接,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果然荣锐点了点头。 “不接?萧肃问,“今天大年初一。” “开车不好接。”荣锐说,顿了一下,才道,“回家再打给他。” “好。” 音响里继续唱着欢乐的拜年歌,隔了很久,萧肃忽道:“你还在怨他,怨他那天没有去救你妈妈?” 荣锐不语,萧肃摸到烟,点了一根给他,说:“小锐,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荣锐叼着烟,眼神微微怔了一下。 萧肃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低声说:“你说,你是警察,可你爸,也是军人。” “其实你们俩是一样的人。”他说,“换了你,也会和他一样的。” 第69章 s2 方卉泽和萧然抢到了积善寺的新年头柱香, 萧肃四大皆空一个人, 这次也不禁心中安慰, 暗暗祈祷母亲吉人天相。 二十八万一炷的香, 主持买一送二, 送了他们俩一人一支灵签。萧然摇出一个“秦叔宝临潼救驾”,午宫上签,寓意贵人相助、逢凶化吉。方卉泽却摇出个“霸王垓下被困”,卯宫下签,凡事船破下滩,险阻难防。 大过年求出个下签,未免晦气,方卉泽添了两万块功德, 问主持破解之法。主持却并不收,只送他两个字——放下。 萧然不解其意, 方卉泽倒像是明白了什么, 淡笑一声,告辞离去。 后来萧肃问他求的是什么,方卉泽说是生意,怕这次游戏上线不如预期, 可能要赔钱。 “真要是赔掉底裤, 你和然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