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翘松了口气,刚要绕过他进去,被他虚虚拦了一把。 费征压低声道:“老板怕你吓着,让我拦住你。你就在外边等吧,你这一进去,他还得分神安慰你不是?” “哦……”徐翘瘪着嘴点点头,等在了门外,等费征离开,叹息一声。 费征并非责怪她添乱,却无意戳着了她的心事。 她在心里噼里啪啦骂起自己来—— 叫你不吃饭,有低血糖史的人还敢不好好吃饭! 真以为自己是喝露水长大的仙女了吗? 人家倒了八辈子血霉给你挡灾! 徐翘吸吸鼻子,烦躁得原地打转,等了会儿,瞟见诊室里的淡蓝色布帘子被拉开。 她快步上前,拉过程浪胳膊,小心翼翼翻开他手掌,看了眼纱布包扎的位置:“这就处理好了吗?” 程浪对女性的贴肤触碰还是略感不适,平常忍忍倒也过去了,但眼下有医生在,容易瞧出他的病症,所以他有意轻嘶了一声。 徐翘蓦地松开他:“我我我……弄疼你了?” 医生奇怪地看了眼程浪。 冲洗伤口最该疼的时候,也没见他皱一下眉头,这下倒是抽上气了,装呢吧?哦,这位大概是女朋友。 医生很有眼力见地没戳穿他,只在一旁叮嘱有关换药和忌口的一系列注意事项。 这些不需要程浪费神记,毕竟回头有私人医生替他护理,但徐翘的脑袋从事发起一直在发懵,一下子没联想到这层,左手抄起桌上的便签本,右手抄起笔就开始疯狂记笔记。 程浪没打断她,含笑看着她着急的动作,像在欣赏什么高级艺术表演。 徐翘记了满满一页便签纸后,又问医生:“医生,他这伤口不缝合,不会有后遗症吧?比如什么神经损伤之类的。就算不影响日常生活,影响到工作也不行,他这可是右手啊。” “你女朋友懂挺多啊?”医生笑着打趣程浪。 徐翘这会儿却没心思说笑,严肃道:“我有个朋友就是伤着了手部神经,医生您可千万给他检查仔细。” 程浪眉梢一扬,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挑选私人医生时,摸底是必要环节,所以他当然知道宋冕离开一线医院的原因。 徐翘还会有第二个手部神经损伤的朋友吗? 显然不会。 就元旦那一面,宋冕已经把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事都告诉了她。 这对久别重逢的故友,聊得还挺深入。 那边医生正在跟徐翘解释说没伤到筋骨,只需要注意护理避免感染,这边本该宽慰“女朋友”几句的程浪却沉默不语,脸色显得有些阴郁。 徐翘终于被医生说服,安下心来,一回头,见他似乎不太舒服,愣了愣:“很难受吗?” 程浪神思一转,应道:“嗯。” “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他面无表情地答。 徐翘的心又重新吊了起来:“医生,您看他说难受啊!” 医生嘴角使劲抽了抽。 小情侣要卖惨回家卖去好吧?这里是神圣的医院,不容许你弄虚作假的。 “难受你就出门左拐,打上一针破伤风,马上舒坦。”医生打发两人。 正好费征拿着缴费单回来,说给程浪带路去注射室,徐翘只得放弃跟医生交涉,陪他离开诊室,走到外边气鼓鼓地道:“这医生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啦,难受都不给再检查一下。” “那就难受着吧。”程浪淡淡点了点头。 前边带路的费征一愣。这一眨眼功夫,老板的态度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我没事我很好你别担心”变成了“我难受我快死了让我自暴自弃”? 徐翘揪着脸仰头看他:“要不换家医院,或者请宋医生给你看看?” “哦,”程浪摇头,“这就不用了。” “你不是难受吗?” “伤口正常疼痛而已。” “那让医生开点止痛药?”徐翘认真思索。 “我不太喜欢吃药。” “那打止痛针呢?” “我也不太喜欢打针。” “……” 这要是换作平常,徐翘肯定飞起就是一个眼刀子,嘴里炮仗直接点燃,说“那活该痛死你算了”。可今天真是没法这么对他。 她撇撇嘴:“那你要怎么样嘛!” “不知道,没受过这么重的伤。”程浪沉出一口气。 这口气,沉得有那么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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