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掌柜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嗐,他们自愿用田地同我换粮食,官府又如何去管?何况老兄你劳心劳力做了几十年的里正,总归认识几个官爷,到时候使几个银子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成。” 乔掌柜这桩“生意”不光考量里正的胆子,更在考量他的良心。 里正一时半会儿难以下决定,只跟乔掌柜说让再他想想。 乔掌柜带着胸有成竹的表情:“老兄,你仔细想想便是,要知晓,这可是干系到子孙万代的大事……” 说罢,他便离开了里正家。 而织女镇的乡民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为待宰的羔羊,他们在田地里挖沟放水,似乎将地里所有的水放尽便可以让枯萎的庄稼重新恢复活力。 有条大河流经织女镇,没有人知道它的源头和尽头在何处,人们认为大河有着无尽的威力,每年都会向大河里的龙王敬献贡品。 而田里大量的积水同样被排到河流中去,短短几日功夫,大河的水位不断攀升,眼瞧着竟要跟河岸齐平。 东小庄众人皆打西边长大,并没有多少应对洪涝的经验,织女镇历年多雨,他们似乎已经抢先一步预知即将来临的危险。 “河神发威,马上就要来惩罚咱们了……” “龙王爷跟河神打架,打到我们跟前来了!” …… 不知从谁嘴里传来这些谣言,人人带着无尽的恐慌。 陈寡妇过来就是为告知木槿这些事:“我看镇里很多人家开始砍树和竹子做小船,你们最好也预备些,别等真来了洪水来不及布置。” 有粮媳妇就是个消息灵通的,昨日就跟木槿说过那些似是而非的谣言,只是有粮媳妇生长在西边,压根没见识过发大水的情形,说起时就跟分享个新鲜事差不离,远远没有陈寡妇那般震撼。 “嫂子,你觉得咱们这当真要发洪水吗?” “大伙都说如此,我瞧着八九不离十,河神爷爷发怒啦!” 陈寡妇小的时候,就发过一回洪水,当时村子里被淹死十几个人,陈寡妇记得格外清楚。 陈寡妇离开后,木槿带崇文崇武走了趟河堰,河里头的水只差半米就要蔓延到岸上,比她三天前看见的水位高了近两米。 三人回去时满脸心事,连家都不曾回,直接去王宝兴家说了此事。 木槿没有经历过洪涝,但她真切地感受了大河水位的变化,心里隐隐觉得危险就要来了。 王宝兴身子不好,他家外头的事大多由崇远来干,王宝兴只晓得今年雨下的太大恐怕又会颗粒无收,并未亲眼见识大河水位的变化。 听见木槿几人的话,王宝兴拄着拐杖就要往外头走。 他信奉眼见为实,无论如何总要亲眼看看才知道具体情形。 靠近大河以后,王宝兴沉默许久。 与木槿崇文等年轻人不同,王宝兴爷爷那辈曾遭遇过洪灾,他小时候多少听家中老人说起过。 微风吹起王宝兴近乎全白的头发,他的背不堪重负已经被巨大的压力给压弯。 离开时,王宝兴似乎已经失去所有的力气:“造孽啊……” 回到东小庄,王宝兴没有多耽搁,让崇文崇远几个人赶紧把族人们喊过来,总归要让他们知道情形如何。 只是木槿注意到,王宝兴说话时有气无力,整个人的精神仿佛已经被耗光。 王宝兴在东小庄有着至高威望,听闻族长让自个儿过去,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老老实实往族长家走去,即使最爱找茬挑刺的疙瘩也不例外。 “今日我找你们来,是想说大河恐怕要发洪水,大伙务必做好准备,别到时候被大水给冲了。” 王宝兴话音刚落,底下便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并非众人不尊重族长,着实是他说的话太过震撼。 在短暂的喧闹过去后,不知怎的,人群中仿佛死一般寂静。 正因如此,王宝根明明不大的声音被放大无数倍:“族长,你预备咱们如何做?” 王宝兴看了眼木槿的位置。 木槿提前将陈寡妇透漏的消息说给他听了,如今东小庄只能学织女镇造小船求生路。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