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一看,果然道:“你这是学外杂书罢。” 怎么,承认自己教不了?顾欢向来用功,悟性不错,他不怯国师,朝他发难:“大宗师恕草民愚钝,只能感受儒家的立身之道,不知老子庄子是为何物,道又是为何物;杂书通俗易懂,故而就只能看看杂书消遣。” 国师抿唇,有发笑之意。 “大宗师笑什么?” “人在道中,而不知其存在;如鱼得水,不知水的存在。你立身之世处处皆道,生活中时时有道的法则,你日用而不知,反而质疑天道,怎能不笑。” 顾欢道:“道提倡绝圣弃智,斩断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儒家却提倡仁义礼智信,儒生们立心天地、立命生民,自然难以理解您这不关民间疾苦的道法。” 顾柔听弟弟出言不逊,不由得一惊,忙走到国师身边,正要开口,被国师阻止。 国师收敛了笑意道:“经商有生财之道,为人有处世之道,颐养有养生之道,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大道无处不在。道与人世紧密联系,绝非孤悬独存,你哪只眼睛看见道能够高高挂起,漂在空中的了?” 见顾欢默然无声,国师拂一拂衣袖,继续心平气和道: “大道之大,视之不见其形,听之不闻其声,而无所不在。圣人对待道的态度是从容。所谓从,便是谦逊柔和,少来妄自揣度曲解;所谓容,便是能容,清正自守,虚怀若谷。从容以应,圣人之道也。” 顾欢咬牙想了一阵儿,找不到可以应对的言辞,鬼使神差,蹦出一句反诘:“圣人之道既然这么管用,圣人怎么不自个一统天下?” 国师摇了摇头:“太公辅周,功成身退;范蠡匡汉,西出姑苏。吴太常在太学馆建了一个茅坑,你见过他无时不刻蹲在上面了么?这就叫做‘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顾欢:“……” 国师面含微笑,他眼里没有卖弄和炫耀的意思,显得潇洒和坦荡。 “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既可入世建功,亦可飘然而去,此为此圣人之道。你可以不去修行道,但同时,你也无资格曲解大道。” 一阵清风悠悠吹起他束发玉冠上的飘带,顾欢这才发现,国师这一派宗师的气度,渊渟岳峙,气正神清,和那学馆里的儒生门客们相较,显得是如此迥异而超脱。 观人识人,而后知人……顾欢想,可能,他还是有跟韩丰不一样的地方吧? 他还是很不放心,但是……感觉跟他吃一顿饭,还是可以容忍的。顾欢没再说话了,任由顾柔把饭菜摆上桌。 盘来碗去间,顾柔给国师夹了个鸡腿:“大宗师。”国师端碗接着。 顾欢黑脸看着,以前鸡腿都是先给他夹的,他心里微微不爽。 可是阿姐马上又夹了个鸡腿给他:“阿欢。” 顾欢脸色一松:“谢谢阿姐。”不像大宗师,连个谢字也没,枉称一代宗师,这点礼数都不懂。 国师把鸡腿夹回给顾柔:“你吃。”“啊,不用的,你是客……”“你太瘦了,多长点肉。”顾柔低下头,脸红了,小声嗯了一句。 岂有此理!顾欢无比堵心,鸡腿咬在嘴巴里如同嚼腊,国师怎么了!是国师就可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