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人都没有, 也是奇怪了。 他干爹非常有意思,在客厅平时听相声时调、剥栗子肉蛏子肉的八仙小桌上,给他留了一张字条,就是寻常的钢笔字迹,说傍晚时分回来,让严小刀先把门廊底下那几盆海鲜收拾出来,晚上干爹准备亲自掌勺开筵。 大老远特意把我叫来,给您收拾海鲜? 严小刀倒不吝惜一把好力气给干爹劳动,然而但凡下厨相关事宜,派他做都是极没有效率的,都不如让宽子或者峰峰来做。 廊下太安静了,司机保镖也都撒出去了?严小刀坐在小凳上跟那十几只生龙活虎的龙虾海蟹做艰苦卓绝的斗争,愈发觉着今天不太对劲。戚爷把他晾在这,哪去了? 他拿出手机看,今天是个初七。 翻了翻他的手机日程,没有任何特别标注。 龙虾实在不知如何清洗,他无奈之下拨电话给他家里唯一一位能凑合下厨房的兄弟:“喂,宽子?” 接起宽子手机的却是杨喜峰:“啊……大哥。” 严小刀:“诶?你啊,你干吗呢?” 杨喜峰:“没干吗,逗狗呢。” 严小刀:“闲得你?宽子呢?” 杨喜峰:“哎呀……大哥……他出去啦。” 以严小刀的敏锐再加上峰峰这少根筋的确实不懂遮掩撒谎,他已听出蹊跷:“宽子干吗去了?” 杨喜峰竟然反问他:“大哥,您今天去戚爷那里干吗去了?” “我问你话呢!”严小刀吐槽道,“戚爷让我在家给他剥海鲜,这堆龙虾怎么弄?是要用刀背砍晕了吗?” 杨喜峰咬了咬后槽牙,墨迹着道出缘由:“大哥,宽子就刚才被戚爷叫走了,所以我也纳闷,我以为您跟老板在一起,结果您前脚刚走,他老人家后脚就来了,带了很多人! “但他们都没进屋,我在窗口远远瞅见那辆头车里应该就是老板,一共叫了宽子和咱们另外俩兄弟,跟他们车走了。 “临走还让把手机搁下,都不准带,所以我就替他接您电话了么。” “你小子他妈的早不说?!”严小刀登时就怒了,头皮上有一道血线变得猩红。 “吩咐了不让乱说嘛,哥我不敢说……”杨小弟又是一头冤枉,每次遭遇夹板气都让他很想趴地下做五十个俯卧撑然后把墙角那两盆狗粮吃了,真羡慕熊爷和它媳妇整日装傻卖萌混吃混喝还不用操心的日子啊。 严小刀撩下电话就醒悟了,一脚踹向那盆海鲜,将半盆水泼在门廊下! 这事十分不对。 戚爷带走了宅内全部人手和保镖,估摸还带了集团内部人马,甚至私自抽调他身边的宽子。 戚爷临时叫走的那三名兄弟,是他严小刀身边最能打架的三个人。 而这一切瞒着他,故意提前将他支开,坐在这儿剥什么海鲜,就是掐着表消磨掉他的时间。 连手机都不准携带,这是办大事的路数,因为人多嘴杂带手机容易走漏消息。 但是这么多年了,戚爷做什么活儿需要瞒着干儿子? 从来不会,不仅不应当瞒,打架这种事一般直接派严小刀一人出马就搞定了,至少也是驾头车打头炮的。 严小刀擦净双手重新穿好西装,手指下意识摸过腰间一排刀刃。他脸沉得像从天边浩浩荡荡压下来一片云层,那种被人刻意蒙在鼓里隐瞒耍弄的感觉令他愤怒! 他能想到的一切情况中,只有一种可能性让戚宝山带这么多人出去办事却隐瞒他、坚决不能带他一人! 凌河。 严小刀飞车汇入天地间的茫茫车海,太阳就在他的眼前隔着一层前挡风玻璃跳入云层,躲猫猫似的收起霞光,偏又隐隐露出一块边角,在他面前捉襟见肘却仍在试图隐藏真相。 戚爷似有意似无意地不接他电话。 严小刀根本不知去哪里找,徒劳盲目地在他所能想到的一些地方兜风转圈,恍然发觉他甚至不知凌河有可能出现在哪、身边有没有人能护着! 他越线靠边,停在通往临湾经济新区的高架大桥紧急停车带上,手掌狠狠砸向方向盘,爆出骂娘声。无数车子从他左侧呼啸而过,碾压着他因牵挂而纷乱的心情。 严小刀认为他的猜测判断没错,却一筹莫展。 他重新拿出手机查日历,可惜他这人一向活得很糙,平时办事靠脑子而并不依靠细致的行程记录,同时也出于避免被查的保密因素,从来不把详细日程记下来以防不利。如今实在想不出,这样普通的日子戚宝山带这么多人会去哪里?难道凌河也瞒着他向他干爹约战了? 严小刀让车子重新汇入车流,右侧车道竟然被附近村民好几拨出殡队伍占据。那些村民举着幡子一路哀嚎出悲调,狂撒纸钱,在车来车往的桥上也不怕危险,从高架桥往河道里来了一场很不讲究的天女散花。严小刀瞟了两眼又觉着不像出殡,就是每年清明时节本地乡下特有的习俗,全族亲戚老幼乘车抬轿去到海边的山坡上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