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黄铜盆子,神情恭敬的听他说话。 “我若回京,或许会叫一些人老心不老的臣子们生出别的念想来,还盼着能在朝中实现他们未完成的宏图大志。”萧煜宗缓缓说道,“不是说老臣的志向一定不好,志向此事,原本没什么好与不好,衡量的标准不同,好坏也各有千秋,只是想法有别罢了。为避免内耗相争,不如各自安于值守。先帝把楚地给我,我便在楚地乐安天命吧。” 王国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头,看着床榻上苍白的萧煜宗。 他虽看起来虚弱,但样子却平和,与许多年前,他在京都挥斥方遒之时,简直判若两人。 那时的楚王爷,叫人觉得浑身长满了利刃——别人长的是刺,他长的却是利刃,若有违抗他的,必难逃一死的下场。 可如今的罗刹,当真修成了佛,他脸上竟然在苍白中笼罩着平和的柔光。 王国安胸膛里扑通扑通跳的很厉害……当初萧珩叫他离京来召楚王回京的时候,他是提着脑袋来的。 他觉得要么他死在楚地,要么他就死在离开楚地的路上…… 可这会儿看着说话的楚王爷,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可以活着离开这里的。 “王爷……”王国安轻叹一声,“圣上听闻这话,必要得着安慰了……” 如今这情形,真是最好的了! 满身利刃的楚王,卸去了利刃铠甲,他不愿争了,他愿意平静安稳的在楚地度过余生了! 这与萧珩来说,简直是最得宜、最安稳的结果了! “我累了。”萧煜宗说。 王国安一听,立时要说告退。 却听闻萧煜宗又开口,“人生短短几十年光阴。前半生,我杀人无数,手握大权,执掌天下荣辱兴衰,虽有过人的权利,也肩负莫大重任。人非神,当有进有退,我该歇着了。” “王爷英明。”王国安立时说道。 萧煜宗抬了抬手指。 严绯瑶低声说,“王爷想休息了。” 王国安连忙躬身告退,到了门外,他把黄铜盆子交给丫鬟,立时脚步轻快的往回行去,走着走着,他脸上都溢出笑容来。 这下,他可有法儿向圣上交差了。 “累……真的累!”床榻上的萧煜宗无力呻吟。 他清隽的脸上,竟有几分撒娇,诉委屈之意。 严绯瑶连忙掀开他的被子,嘴里还柔声哄劝着,“王爷辛苦,我这就给你拔针,王爷演的真像,奥斯卡小金人儿非你莫属了。” 她说着伸手拔针,萧煜宗的四肢及小腹上都留着几根细长细长的针。 她这边针一拔去,萧煜宗立时长舒一口气,他脸色也回恢复了些许。 区别最大的乃是他一双眼睛,先前他眼神是游离的,无神的,但这会儿他望向严绯瑶的时候,则是光芒熠熠,满目神采。 王国安在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看她……因为看到她,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 看见她,似乎看见了他晦暗生命里的光芒,他会不由自主的开心起来。 萧煜宗从床榻上起来,严绯瑶在一旁为他更衣。 她在京都的时候,给自己穿这繁复的古装尚且觉得麻烦。如今叫她给萧煜宗穿衣束腰带,她却一点儿不觉得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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