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这还是他的家,还有他熟悉的地方。 卢昭转到自己的原来的卧室里,在书柜里找到个东西。 是一个空棋盘,跳棋,他揭开盖子,里头的玻璃珠子已经一颗都没有了。 卢昭把棋盘放到桌上,想象自己手里正捏着一颗红色的玻璃珠子,他放在棋盘上。 他抬起头。 对面的人一笑,好像她赢定了一样,她拈起一颗蓝色的珠子,从他摆着的红珠子间跳过去。 “哒,哒,哒,你输了!”她说。 卢昭本能否认:“不可能。”他低下头再看,棋盘上空空如也。 他坐在一张落满灰尘的桌子上,对着一个空棋盘,在解一个困局。 他解不开的,他自己也知道。 方春英开始拐弯抹角地打听他什么时候去上班,问他假期还有几天。 卢昭订了票,他该走了。 罗丽芳和贺长峰最近真是饭都无暇吃,觉也不想睡,醒了就像两头斗牛去开会,开一天也不嫌累。 现在人家也不给他们发鸡蛋和蛋糕了,水也不倒,也没人来应付他们了,就像在告诉他们,随便你们闹,随便你们坐,你们爱坐多久坐多久! 罗丽芳说:“不行就去上访!我还不信,没处讲理了!” 贺长峰这时候又发挥党员精神了,教育她:“上什么访!上访的都是耍泼皮的!” 罗丽芳气得不轻:“你知道个屁!你装清高!行,到时候分了钱和房子你一分都别拿!” 这是他们这辈子唯一发财的机会,罗丽芳不管别人,她这次是一定不能再让这机会白白溜走! 房子计划是在年初开始拆,年底里头的住户就要都清走,侧墙上已经刷上了拆字。 后面开会去的人越来越少,罗丽芳组织了几次都组织不起来,她听说有人私下和开放商那边交涉,她在家里坐着,把大门敞开,指桑骂槐了一通,整栋楼没一点动静。 很快楼里就只剩下贺家一户了。 贺长峰偷偷和搬出去的邻居打听,回来告诉罗丽芳,人家承诺他们只要配合,价格可以谈。 但肯定达不到罗丽芳的要求。 罗丽芳说:“不搬!我就赖这栋楼里我看他敢拆!” 贺长峰被她吓到了,打电话给贺琳琳,让她回来帮忙劝劝。 贺琳琳打电话给罗丽芳,叫她今年来b市和她一起过年。 她说:“我带你到处逛逛,你不一直想来吗,好不好?” 罗丽芳说:“我才不想去,到那儿什么都要花钱,你那个房子又小,我去干嘛。” 贺琳琳说:“你来我就换个大房子啊,要不就去酒店住。” 罗丽芳说:“那家里的房子怎么办?” 贺琳琳:“就放在那儿,还能被人偷了啊!” 罗丽芳说:“你知道什么!你一走人家就偷偷给你拆了。” 贺琳琳:“本来就是要拆的,钱给到了就让他们拆呗。” 罗丽芳一听就炸了,说:“你和你爸一个德性,根本不用脑子,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贺琳琳:“那你这么闹有用吗!本来是件好事你这么扯来扯去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没一个人好受!你觉得有意思吗?” 罗丽芳大骂:“这家里全靠着我!我搞得乌烟瘴气的!你们要是有用,你要是有本事会赚钱,你看我在不在乎这破房子,不要钱我都让他们拆!” 贺琳琳劝不了:“我不跟你说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罗丽芳:“到时候你一分钱都别想拿!” 贺琳琳扔下一句“给我我都不要!”就挂了电话。 虽然嘴上说不管,可毕竟不能真的丢开,贺琳琳没有办法,又放心不下,又回去了。 一到家就又和罗丽芳吵了一架,贺琳琳气得没在家住,跑到酒店开了个房,准备明天就走,她就不该回来! 贺长峰给她打电话叫她回来,说:“你妈在家骂我呢,她天天在家发神经。”他是想跑没地方,贺琳琳冷笑说:“那怪谁?“贺琳琳可太了解她爸了,最会儿躲事儿,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前面他没拦着罗丽芳,还跟着她一起瞎折腾,现在倒把责任都推到罗丽芳头上了,好像是她自己在那儿发疯似的, 贺琳琳告诉贺长峰,她不会回去,而且她明天就要走。 “这房子拆不拆跟我没关系,你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她撂下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 她一个人寒冬腊月的在酒店待着,活了两辈子还这么凄凉,每次到了年底就不得安生,各种屁事儿来恶心人,每年她都觉得今年肯定会好过了,每年都还得受一回,要不是父母干仗,要不就是她和父母干仗。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