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咧开了嘴却笑不出声,嘴角不停的抽动,眸光亦激烈的闪动着,有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她眼底翻涌,沉痛,厌恨,可笑,讽刺…… 到最后她终于还是笑了出来,却笑得仓皇沙哑,声音像是寒冬水面冷冷相触的碎冰,沉沉笑声从胸腔中传出,震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真是……好狠的心呐。”她牙齿用力的挫着,似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嘴边却浮着一抹讥笑。 她本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听到了再叫人生愤的事至少还能保持镇定,但没想到还是失控了。 她猜到了她会成为张氏之女,有她父亲的手脚,但他却没想到,他会杀了她的亲生母亲,倘若他有丝毫的不得已,她都可以为他辩脱,张氏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他是她的亲生父亲呐! 他怎可如此! 如果是张氏杀的,她或许还不会太过憎恨,但她现在真的好恨、好恨。 她的亲生父亲,养了她十多年的“母亲”竟没有一个将她视作骨肉,“母亲”将她视作仇人,父亲把她当做工具——甚至厌恶她至斯,连一个庇佑都吝啬予她…… 亏她还一直以为她的父亲只是太过严厉,而她的母亲,是因为她做的不够好,才不喜欢她,所以他们让她做的每一件事,她都拼命的去做到最好,只为了在她父母亲眼底看到一丝对她的欢喜,但原来,无论她做得再好她的母亲也不会喜欢她,因为她不是她的女儿,她是娼-妓之子。 这些年,与其说他们是在细心栽培她,不如说是如养家畜一般的圈养她,他们说她是未来的皇后,身份尊贵,不可随意露面,所以长到这么大,除了皇宫,这侯府之外她也只去过四合轩一处,苏家不是只有她一个小姐,她还有几个妹妹,她们皆可随意出入侯府,其他世家发来帖子,她们亦可接贴赴宴。 只有她,如同一只被上了枷锁的鸟雀囚禁在这华丽的笼子里,她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这或许也是唯一的好处,使她免于陷入内宅争斗,可相比于这一点,她失去的东西何其珍贵。 因为只是一个工具,她失了自由,也没了自我,偏偏还渴求着一分亲情,令她这十六年来活得那般艰辛,当真是可笑至极。 寒意和愤恨一寸一寸盘绕深入进她的身体,令她如同立于极北苦寒之地,连骨缝都是冷的,浑身上下,只有眼眶是热的,但她却哭不出来,也并不想哭,就那样定定的坐在那里,神情冰冷至极。 “你走吧。” 再开口,她的声音平静得一丝波澜也无,却更加令人心惊。 刘嬷嬷见她语气神色,也不敢再提解药之事,忙忙起身退下,其实她对苏姝所说的毒-药是有所怀疑的,她活了这么几十年也参与了不少后宅阴暗的争斗,却从未听说过这种毒-药,可她不敢拿自己孙儿的性命做赌注,苏姝也正是料她不敢赌,所以安心放她回去。 刘嬷嬷走后,苏姝仍旧定定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漆黑的眸子似黑夜覆盖一般令人看不分明。 立夏知道她表情越是平静,心底越是沉痛,她心中不忍,遂欲转移她的神思。 她朝苏姝走过去,笑着冲她露出一口白牙,“小姐,你刚演的真好!” 苏姝怔了怔,缓缓抬起眼眸来看向她,声音依旧低沉,“你觉得我方才那般是在演戏?” 立夏愣住,“那小姐您……” “也太帅了吧!”立夏的语气突然转了个大弯,拍手作激动状喊道。 未料到她是这个反应,苏姝眉心抖了一下,“帅?” 立夏在她身前坐下,双手搁在她膝上,仰头望着她痴痴笑道,“从前我以为小姐您聪慧又通透,唯独这性子太软了些,完全就是任那老妖婆揉捏的软柿子,结果没想到,小姐您原来这么硬!” 苏姝知道她说的是她方才威胁刘嬷嬷时候的模样,回忆一番,她低头笑了笑,垂眸看着立夏的眼睛问她,“你不会觉得我很虚伪吗?演了这么久的温柔小姐。” “小姐您怎么能这样说你自己呢!”立夏将眉头给皱了起来,一板一眼的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能演那是本事,怎么能说是虚伪呢!” 立夏极认真的与她对视继续道,“奴婢虽没读过书,却也知道虚伪是形容那些坏心眼儿的人,小姐您从前只是希望张氏那老妖婆喜欢你,活成了她希望你成为的样子,小姐您……并没有错啊。” 闻言,苏姝半垂的睫毛微颤了一颤,嘴边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