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毁了。 赵从贵回来禀报:“陛下,奴婢赶到太医院时,医正何练圳已服毒,奴婢使人将他救活,问出口供,这会儿正在剥皮。”他一边说,一边将何医正画押的口供呈上。 衣飞石在战场上杀过不少人,砍人脑袋,砍人胳膊,砍人一刀两断,他自觉见过何谓人间炼狱,见过了尸山血海。可是,如今坐在舒适温暖的太极殿里,听着一向笑眯眯温柔可亲的赵公公,就像问“陛下今晚吃什么菜?”一样平静地说出“正在剥皮”四个字,他就觉得背心发冷。 谢茂看都懒得看那供词一眼,盘膝坐在榻上,正在合香:“朕说话你听不懂?有一个算一个,通通剥皮。” 赵从贵哎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据何练圳招认,指使他行事的,乃是千年宫的孝帝贵妃石氏……” 谢茂冷笑道:“石氏莫不是石头变的?这皮剥不下来?” 赵从贵冷汗涔涔,赔笑道:“圣人,这……” 所谓孝帝,就是先帝谢芝。谢芝谥号奉皇大弘孝皇帝,庙号中宗。他死之前杨皇后就薨了,谢茂登基之后,也懒得给谢芝的后宫晋位,全部“奉养”到东北角的千年宫里,上下皆称孝帝某妃。 谢茂登基之后不给谢芝的妃嫔晋位,勉强也能说得过去。毕竟他与谢芝是兄弟,不是父子,谢芝留下的也都是妃子,不是皇后正室,在礼法上,谢茂不理会也站得住脚。 不礼遇是没人说话,可他这才登基不到两年,就把谢芝后宫仅在皇后之下的贵妃剥了皮…… 这消息传出去能听吗?不得议论他跟谢芝多大仇多大怨呢?本来谢茂这兄终弟及的皇位,就是仗着宗室、朝臣和引为奥援的衣家,硬生生从谢芝诸皇子的手里抢来的,再闹这么一出,天下人怎么看? 衣飞石下午就醒悟过来了,他知道何医正背后还有人,但他万万没想到和先帝妃嫔相关。 “陛下……”衣飞石一开始就想低调处理,这时候更不想生事了,“何医正说的也未必就是真话。他一句口供,随意攀诬千年宫石妃,又没有证据……” “吃果子。”谢茂拿剥好的桔子打发他,笑容依旧温和。 没有证据的供词,赵从贵怎么敢呈上来?能送到皇帝跟前的供词,每一句都是要赵从贵负责的。皇帝的旨意很明确,涉案者全部剥皮。他之所以来送供词,实在是因为这事儿太大了,他不敢动。——那可是先帝贵妃,仅次于皇后的高位妃子。在皇帝登基时,石贵妃还帮忙摁死了李贤妃和先皇长子。 只可惜,石贵妃安分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没耐得住寂寞。这就想插手皇帝后宫了。 谢茂登基两年始终不肯立后选妃,有点心思的都在琢磨这个事儿,皇帝为什么不肯选妃呢?再看皇帝对定襄侯悄无声息又无法无天的宠爱,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聪明人选择等待,选择观望。 皇帝宠爱能有几年?以色事他人,色衰而爱驰。他定襄侯十五岁时能缠得皇帝不抽身他顾,五年后呢?十年后呢?难不成定襄侯三十、四十岁了,一身老朽皮肉,皇帝还非他不可? 何况,皇帝对定襄侯,还未必是真的“宠爱”呢。一旦衣家失势,定襄侯下场未知。 也有不怎么聪明的,如千年宫孝帝贵妃,如她背后的势力——石贵妃家中早已衰败,在先帝朝就很低调无争,她为何充当马前卒对衣飞石下手?谢茂早就察觉到朝堂内隐约的暗流,他只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选择在衣飞石的脸上爆发。 背后之人确实刻毒。明明是对谢茂的后宫有想法,却选谢芝的贵妃做刀子。谢茂只要怒动石贵妃,朝野联想自然会牵扯到他与谢芝的关系,牵扯到继位之事,水就彻底浑了。 按照常理而言,谢茂这时候就该和衣飞石的选择一样,低调行事,轻拿轻放,恍若不知。 可是,所有人都料不到的是,重生了几辈子的谢茂,就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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