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回京,本就是个意外。衣飞金是要在西北有大动作,惟恐污了他的名声才把他送回来。如今催他回去,他估计就要在长兄的帮助下一步步掌权了。根本不会有闲暇抽身。 临别在即,二人腻在榻上亲热了许久,近四更了衣飞石都不肯歇息。 谢茂心疼他次日要赶路,故作疲惫不堪:“朕累了,小衣乖些。” 衣飞石才老实下来,一晚上都攥着他不放。谢茂欢喜又心疼,不止一次想,若朕不是皇帝,小衣也不是衣家子,朕种田盖屋养着小衣,与他日日相好,不知世事,多么逍遥快活? 想完了之后,他心里也很明白。若他不是皇帝,衣飞石不是将门之子,二人更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与衣飞石的脾性,没有了君臣之分约束,没有了衣飞石对天下的忠诚,根本磨合不来。 日久生情,也得有命在才能“久”啊。 ——就衣飞石那要命的狗脾气,只怕谢茂才说一句想勾搭,就被衣飞石当场捶死了。 ※ 衣飞石低调地离京了。 皇帝高调地宣布要给追封的宝珍公主择地凿陵,命相王世子谢莹督造,礼部、工部、卫戍军都拨了专人给谢莹听用。 这事情就不是随便封个公主那么简单了。 凿陵要动用工部许多资源,银子又是镇国公府出的——若是动用皇室内帑,上上下下还能沾点油水,衣尚予那煞神的银子,谁敢去动啊?占不到朝廷的便宜,还要看别人(衣家)占朝廷便宜,这对某些人而言,就比掘了自家祖坟还难受。 劝谏弹劾的奏折哗啦啦上了一批,劝谏自然是给皇帝,弹劾的则是衣飞石。 ——衣尚予不敢惹。衣飞金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衣飞石刚还在京城,得,就他了。 谢茂收了奏折哭笑不得,得亏把小衣送走了,天天看着这些玩意儿不糟心么? 他如今也不再玩杖毙御史的把戏,一帮子想送儿子进宫的宗室都在讨好他,听说他阴着脸在朝会上拍了一次桌子,几个写折子反对给衣琉璃凿陵的御史就被扒了个底儿朝天,这个内帷不修以妾做妻,那个骄纵亲族在老家圈地害民…… 谢茂不是喜欢玩弄权术的皇帝,架不住文帝、孝帝都喜欢玩儿。 如今朝廷里大半朝臣都是党同伐异的玩意儿。千里做官只为钱,细究起来,哪个屁股是干净的?连裴濮这样混到户部尚书的牛人都和巨贾暗通款曲,谢茂用起来不膈应,杀起来也不心疼。 如今朝廷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廷推阁臣。 谢朝挑选内阁大臣没什么硬性条件,有官声,有资历,有政绩,当然,具体到廷推上,还得会做人,得有人举荐,九卿投票,票数最多的,很大可能就会入选——皇帝登基没两年,此前也不是继位皇嗣,根本没有文官根基,他既然没有立场,就不会凭着好恶去挑选阁臣。 所以,朝野都认为,这应该是极少数不受皇帝好恶考量的一次廷推,全都卯足了力气想飞升。 谢茂冷眼看着也不着声,在廷推上就撕上几场,总比入阁之后再继续撕妥当。这时候是小打小闹,入了阁再掰腕子捅刀子,折腾的不就是江山庶民了么? 让谢茂意外的是,廷推在即,一直冷箭射向了内阁硕果仅存的两位阁老之一。 大理寺审谢沣谋逆案,意外牵扯出一桩旧事。 谢沣的乳母秋氏,竟然是文帝朝被满门抄斩的兵部尚书秋腾云的女儿!她本该是个死人! 如今仅存的两位阁臣中,陈琦主管钱粮,是从户部尚书升任内阁大臣,吴善琏则擅刑狱,初时在刑部当差,后左迁至大理寺,一路升任大理寺卿,审完秋腾云案后,他就入阁了。由文帝亲自简拔入阁! 当年被验明正身斩杀在刑场上的人活生生地出现了,作为当年主审的吴善琏即刻陷入风口浪尖。 这是前几世不曾发生过的事。 谢茂不认为这件事会是巧合,谢沣是谁?在文帝朝,谢沣也是东宫长子。他的乳母不经过七八次剔选,怎么可能到他身边伺候?谁敢放一个全家都被文帝杀了的女人去照顾文帝的孙子? 就是如今朝中水有点浑。谢茂不太清楚,这背后放冷箭的,究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