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想,那是违心,也对不起手底下的士兵。说想……这事儿他能想吗? 谢茂给他夹了一筷子炖得酥烂的熊掌,笑道:“好了,朕知道了。快吃,凉了腥。” 真的能让西北军留在陈地做军户?衣飞石吃着鲜美无比的熊掌都有点食不知味,第一回 嘴里还含着东西就再度回头,看着皇帝。 “朕让他们人人都吃饱饭,人人有衣穿,”谢茂看着满桌子丰盛的佳肴,“他们总不会天天都想着造反吧?” 造反这词让衣飞石差点噎着,谢茂又给他添了一勺子汤,说:“这事可以开始筹备了,想留下来固土的,你做个册子,朝廷官员来了就准备划土分地。不想留下的,也登记好报送枢机处,朕在内地给他们找好地方落户。” “你要明白朕对耕种的看重。” “长卫、武威、天从这三个军镇都在你手底下,翻年封庄春耕,你要亲自去盯着。” “来年朕在军户中推行谷种时,你心里有数,才能替朕守好陈地……” 衣飞石错愕地回头:“陛下,臣也留在陈地么?” “五年之内,朝廷不会裁撤西北督军事行辕。” 朝廷已经养了西北军十多年了,差点没把国库拖垮。如今战事结束,转战籍落军户是最当务之急的事情。然而,陈地的西十一郡委实不能算太平,谢茂留着西北督军事行辕不撤,主要是对陈地遗老的一种震慑。 西北军在陈地落军户固土,襄州仍有督军事行辕,就代表着以一力打灭了陈朝、横扫陈地的那一支军队,随时都在。 衣飞石能明白朝廷的考虑,也知道这件事的必要性,换了一个恋栈权柄的将军,听说还能在西北当五年督帅,只怕都要肚里乐开花了,可是,衣飞石半点都不觉得高兴。 陛下说了,明年雪化春开,他就要回京去了…… 衣飞石本想尽早完成西北军的改制,争取明年冬天之前回京城给皇帝守门,哪晓得就算军制改了,军户落了,他也不能回京。他顿时沉浸在来年一别,又有五年不能与陛下相守的伤情中。 衣飞石正失落的时候,就听见谢茂心疼地说:“难为小衣有事就往西北跑一趟了?” 谢茂写信与衣飞石谈论全军改制时,就说过对边军督帅的几点任命新规则。 一不久任,二不遥领,三不兼统1。 规定边帅以三年为一任,非战时一任一换,战时可延长为两任一换; 不准许京中武将遥领边帅之职; 不准许一边帅兼统两地战事。 西北督军事行辕本就是个不常设的战时衙门,按道理说,陈地战事结束就该裁撤了。 实在权力太大。 现在皇帝出于对陈地安全的考虑,不打算裁撤这个衙门,这个衙门实际上就有“兼统”之嫌。偏偏皇帝还让衣飞石平时在京城待着,有事才到西北视事,这和“遥领”有什么两样? 三条规矩破了两条,衣飞石都不敢相信皇帝会这么提议。 他实在太想跟皇帝回京城了,又觉得才改制就坏了规矩很不好,小声说:“明年臣在西北就满一任了……”不久任,非战时,求调回京。 谢茂是条标准的双标狗。 比如他自己杖毙下人毫不眨眼,衣尚予对衣飞石行家法他就要大骂封建遗毒。 如今他改制是为了收边将权力,约束的乃是边将,他才不觉得这规矩应该约束了自己。 ——绑着衣飞石不能回京跟他朝夕相处,那就是约束了他。 他理所当然地让衣飞石破规矩。 现在衣飞石软绵绵地用哀求提醒的方式顶撞了他一次,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肆意妄为很可能会坏了规矩对衣飞石的保全。 规矩保全的永远都是弱者。 他是皇帝,他可以不守规矩,不会被惩罚。衣飞石不一样。 今日谢茂带着衣飞石坏了新改制的规矩,军规对衣飞石的约束就会无限趋近于零。 衣飞石有灭陈之功,有灭国之才,守着新改制的军规,皇权不会猜忌他,部属无法裹挟他,他一定可以平平稳稳地活到寿终正寝那一日。一旦坏了规矩,这一切的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