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普天之下,独一无二。 皇帝登基之后,铸币厂照例新铸了一批太平通宝,正面书“太平通宝”四字,背面饰以规矩。 灭陈之后,皇帝又授意铸币厂铸了第二批太平通宝,正面仍是“太平通宝”四字,背面则饰以兰宫泉水,表彰衣飞石灭陈之功。 目前衣飞石怀里的这一枚铜钱,之所以不寻常,是因为它是天底下唯一一枚,由皇帝亲自授意,币面上前前后后,上下左右,都仅有“太平”二字的,官铸的,合法的,太平通宝。 这是皇帝给他的“红包”。 这一枚太平通宝,没有第一批太平钱背后的规矩,没有第二批太平钱背后的战功,只有太平。 唯望卿太平。 今日临别时,皇帝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给他腿上的挫伤抹了药。 衣飞石觉得,陛下大概有点生气了。不是假的做戏的那一种,是真的生气了。 他现在能知道皇帝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却还是不能准确地判断出皇帝生气的原因。也许,是西河三郡的疯狂超出了陛下的想象,昨夜的遇袭让陛下感觉到了冒犯?也许……他脸颊微微发烧。 也许,陛下是因为我受伤了,在生气。 不过,不管是因为西河三郡不安分,还是因为衣飞石受了伤,归根结底都是一件事。 所以,衣飞石决定先把白家在西线的驿路扫了,给陛下出出气。 第112章 振衣飞石(112) 衣飞石离开长青城之后的第五日,皇帝驾幸故陈天京,途径天从镇。 这是陈地溶西重镇,雄关险峻,号称“溶西第一关”,衣飞石在此驻兵一万余,以串联长青城与武威镇,负责镇守于此的将军温承嗣则是衣飞石帐下心腹之一。 大过年的,皇帝突然带着卫戍军晃晃悠悠地转了过来,还押着几百车粮食,温承嗣还以为这是陈地哪里起了乱子,陈人叛逆纠结大军故意来诈他的天从镇了。 卫戍军拿着勘合、文书,王命旗牌,来来往往跑了好几回,温承嗣就是不信他们是卫戍军,开玩笑,这还没过上元节呢,到处冷得出鬼,皇帝怎么会出门?最后还是徐屈露面作证,确实是皇帝驾到,温承嗣才屁滚尿流地出关来接驾。 谢茂在马车里始终没有露面,温承嗣在车外磕头,天子车驾冷漠地驶入天从镇,并未停留。 朱雨、银雷都在车内服侍,看着皇帝淡无表情的龙颜,皆不敢大喘气。 过关之后,卫戍军浩浩荡荡的护卫队伍逶迤而行,谢茂命朱雨打起车帘,看着车窗之外熟悉的雄山峻岭,想着前世这也是衣飞石曾耗尽了心血才打下来的地方。 这时候一身蟠龙王袍的谢范气呼呼地登上天子马车,进来就抱怨:“温承嗣这小子!犯刁!他就是故意的!” “六兄,喝茶。”谢茂失笑,示意朱雨放下车帘,给谢范让了一盏热茶。 他当然知道温承嗣是故意的。 若说温承嗣突然发现大股部队出现,怀疑来历,这是很正常的反应。 毕竟灭陈之战才结束不久,谁也不知道陈地心向故国的遗民有多少,若有声望绝高之人登高一呼,未必不能纠集成众。温承嗣既然奉命守关,谨慎小心一些,本是该当褒奖的行径。 然而,卫戍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军姿风貌绝非亡国流民可比。温承嗣只要派探子到卫戍军阵前查看一番,就该知道这绝对是谢朝自己的军队。更何况,谢范手里拿的不仅有卫戍军的勘合,还有皇帝巡幸时使用的天子行移,随行仪仗,怎么也不可能出现无法确认身份的情况。 “陛下,这温承嗣心思叵测,依臣所见,不若连夜行军直奔海陵县。” 这温承嗣在进关时就敢这么挑衅皇帝,谢范实在没理由相信天从镇驻军的忠诚度。 他所带的卫戍军虽骑着马,可也只是骑在马背上的步兵,且对地形不甚熟悉。温承嗣这一万驻军里七千都是西北军最精锐的骑兵,又在天从镇驻守了快半年。真打起来了,卫戍军会十分吃力。 “咬人的狗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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