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悄悄遣人跟着谢洛过去。” 谢茂轻描淡写地说,“跟着听一听,衣长安究竟要和他说什么。若是不大好,” 他轻轻放下茶碗,没有继续说下去。 龙幼株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衣长安真的跟谢洛商量弑君之事,这案子也不必查了,听事司直接带人把衣长安摁死在凉州。皇帝不会准许衣家发生叛逆之事,甚至也不会准许任何人议论衣家叛逆之事。 不会有证据,不会有堂审。直接从源头上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否则,真让衣长安勾结宗室密谋不轨的丑事掀了出来—— 衣家如此自处? 衣飞石又如何自处? ※ 皇帝在鱼跃池与龙司尊密会,二人一起喂了鱼,喝了茶,看上去相谈甚欢。 宫中都是羽林卫,衣飞石是羽林卫将军,宫中诸人除非关上门来足不出户,否则,没什么事能瞒得住衣飞石的耳目——若是掌握不了宫中各处动向,何谈护卫禁中,护卫陛下? 心腹亲近之人都知道皇帝和襄国公的关系,越知道的越替襄国公担心。 这都二十年了,多好的夫妻也得生腻味了吧?皇帝和公爷这还不是夫妻呢,两个男子难道还能混在一起一辈子?当然,龙司尊也没什么可忌惮的,妖妃也做了二十年了,从前没抢得走陛下,如今人老珠黄更抢不走了。 ……听说她手底下有三十六个年轻漂亮的小头目,厉害的都升了百户,最次的也是个小旗官。 越琢磨越觉得龙司尊这是有心机啊,自己年纪大了,就知道训练小姑娘替自己固宠了。 “咱们将军怎么就不着急呢?羽林卫里年年也有精气神十足的棒小伙,挑两个出身寒门、懂得恩义的,好好拾掇提拔一番,往陛下跟前一送……” 卢成这话还没嘀咕完,就觉得脖颈后汗毛倒竖。 更让他惊恐的是,面前几个听他聊闲话的弟兄都摆出义正辞严的脸色,鄙视地看着他。 “我看你就挺好的。”衣飞石冷冷地说。 卢成一直紧绷的心弦倏地松开,他跟了衣飞石几年了,熟知衣飞石的口吻。若是这么冷冰冰的说话,多半不会真的翻脸。他连忙转身跪下,赔罪道:“卑职该死,卑职……” “只差一条。你家中父贵母富,还称不上寒门。若想去陛下‘跟前’,可要我帮你一把?” “不,不不用帮。”卢成额上冷汗涔涔,“卑职该死。” 做人下属的,哪能个个都心服嘴甜?衣飞石也不是不能容许底下人闲话。 就衣尚予那样威风八面镇压得老将们不敢吭声的军神杀神,还有不怕死的老卒偷偷拿他开玩笑呢。不过,平时说些他的糗事也罢了,谈及私事就过了线,何况,还牵扯到了听事司与皇帝。 “二十板。”衣飞石道。 “是,是!” 衣飞石从羽林卫值房下差,照例巡防各地,心中想的也是皇帝在鱼跃池见龙幼株的事。 他从不担心皇帝移情别恋、贪爱新鲜。与皇帝在一起二十年了,床笫事仍是和年轻时一样热情不减,都是男人,这事儿还能不清楚么?什么都能撒谎,身体撒不了谎。 他想的就是这件事本身所代表的意义。 龙幼株是皇帝心腹之一,又掌管着听事司这么要害的衙门,平时跟皇帝见面的机会很多。 不过,皇帝多数时候都很忙碌,玉门殿、文华殿、武安殿几处跑,龙幼株通常是到太极殿拜见皇帝,回事听吩咐。突然改到鱼跃池说话,这本身就代表着皇帝的态度。 ——朕不希望衣爱卿过问此事。 这是很反常的。 谢茂与衣飞石相识之初,就十分信任衣飞石,能告诉衣飞石的事从来不会隐瞒。 就衣长宁火烧县衙的事件看来,衣长安无非是搀和进了买卖盐引的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