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地用手指摸了摸,摸摸“小衣”,再摸摸“朕”。 谢茂却叹了口气。 “陛下?” 衣飞石的注意力瞬间就从小船上抽了回来,认真关切地望着皇帝。 见谢茂舒展筋骨要换姿势,他在榻上跪起身子,长臂捞过榻边的引枕,熟练地垫在皇帝身后。谢茂舒服地靠在软枕上,将修长的双腿四仰八叉地踢开,衣飞石很自然地替他理好衣襟,随后扯来一条软毯覆在膝上,轻轻揉搓皇帝刚刚盘坐着的膝盖。 谢茂仰头享受了一会儿爱人的按摩,一口气浊气吐了出来,看着湛湛青天:“小衣。” “臣在。” “你怎么看?” “陛下问臣‘陈贾之事’?” “不。朕是问你,怎么看彤城听事司。”谢茂闭上眼,似是呓语。 衣飞石沉默。 昨夜芈氏老妇带着贾生一齐到了青梅园,皇帝听说了不少贾家村诸事的内情。 贾家村本是个很寻常平凡的村子,和谢朝大地上无数个小村庄没有任何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它离彤城太近,就成了听事司作坊成立之初,招工的第一批目标地点之一。 期初贾家村也没那么闭塞,村里的妇人也和大多数地方的妇人一样,愿意到作坊里去做工。 后来,东湖名妓们上岸。名妓多半都能识得几个字,尤其见多识广,如蔡仙仙那样本身出身富户、成了妓女之后走南闯北的女子,见识情商比大多数男人都还强一些。有了见识,就敢想敢做。 名妓上岸“承包”作坊,当地府衙就不高兴了。 谢朝的妓院分为两种,一种是官办,称之为官妓,一种是民办,则为市妓。不管官妓市妓,但凡挂牌卖身,全都要在当地官衙登记造册,按人头交税。诸如暗娼之类,则是非法的行为,被抓住了后果很严重——嫖客要罚银,暗娼则要被充入奴籍,成为不得赎身的官妓。 东湖上的妓女基本上都是市妓,每年都要交给官衙一大笔胭脂税,她们洗脚上岸,跑去开作坊,作坊又是听事司撑腰,当地官衙倒是也有一部分税款能收——大头却在朝廷处,本地官衙捞不着了。 原本东湖的妓女作坊都在东湖之畔,听事司的作坊则选在城外。 却有人放出风声,嘲笑作坊里的妇人都是婊子上岸,惹得原先在城外作坊里做工的妇人们气恼不已,偏偏这传言也不是假话,许多妇人也不喜欢跟卖身的娼妓一样做女工,一怒之下都回家去了。 听事司才办了两年正准备往京城报功的作坊,瞬间就坍了大半,彤城听事司顿时也急眼了。 娘亲的,拆台闹事啊! 原本听事司的作坊要给本地县衙分一部分税款,补贴本地,彤城听事司就不一样。 钱?我们的作坊工人都跑光了,哪里还有结余?年年都亏得卖裤衩子! 不是不交,这不是没有吗?先欠着欠着。什么?你想查账?大人,您怕是脑子进水了吧?咱们听事司是哪路衙门?陛下的私产,你也敢查账?逼咱们补上赋税?真没有钱。一个铜板都没有。要钱没有,要命也得你敢打我呀!来呀来呀,来打我呀! 彤城听事司也不贪钱,截了本该给本地官衙的赋税,全部发放给工人做福利,一年多做几套衣裳,年终多放几扇猪肉,再有多的,修桥,铺路,捐慈幼院,置办物资去本地守备军中劳军——反正我就是没钱。 当时的彤城知府张泽云气得够呛,一个月两封折子上京告状,在内阁就被捡出来了。 那会儿正是皇帝用心筹备各地作坊的时候,谁敢在那节骨眼上跟听事司别苗头?吴善琏亲自写了票拟,叫户部另寻由头给彤城贴补些钱粮,户部尚书裴濮也很配合,上下运作一番就把事办了,没闹到皇帝跟前去触霉头。 彤城本地衙门与彤城听事司的关系就一直不大好,直到前彤城知府石乐志继任,事态越演越烈。 有了听事司暗中筹划撑腰,再有蔡仙仙这一批敢搞事的名妓引领风头,彤城东湖作坊里的姐妹会势力极大,彤城的妇女但凡进了作坊,成了会中姐妹,就等于多了一道护身符。 老父安排的对象相不中,不想嫁,姐妹会就会派骨干到家中劝说,动之以理,砸之以钱——姑娘在作坊里能赚多少钱?留在家中,钱都是娘家的。嫁出去了,钱都是夫家的。这账会不会算? 嫁了人的姐妹若被婆母、丈夫欺负一根手指头,初时是上门说道理,这么会赚钱的媳妇儿,不能苛待啊,否则打跑了,多不划算?实在说不通,你会打人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