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处境,他必然不会和安玉霖一样赶尽杀绝。 可是,安玉霖为自己无辜死去的法裔子孙复仇,衣飞石也不觉得安玉霖真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纵然安玉霖一时激愤做下的事与先生想法不能相谐,如今衣破邪已用救生舱把人救了下来,事情并未到不可挽救的地步,安玉霖更是通过衣破邪写来的邮件,向谢茂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求恕改过之心。 鉴于以上种种,衣飞石便有心为他缓颊说情,斟酌着词句,缓缓试探谢茂的口风—— “夺去风定星九圣君道场的这一支青庭后裔,办的事,确实颇不厚道。” 他才说一句话,谢茂就明白他的态度了。不过,谢茂只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衣飞石揣测着,先生这态度就是两可之间,进也可,退也可,继续说道:“对我辈修士而言,断绝其道统,杀灭其法裔,远比世俗中绝人血裔子嗣更为恶毒。” “世人在母胎中传递的血缘会随着一代一代的稀释越加淡薄。道统则不然,倘若传承得法,千年万年皆可不灭。大凡修士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血裔后代却极其珍爱法裔,也是因为血裔无法继承自己的道统,法裔才能为往圣继绝学。” “安玉霖的法裔在四百年内莫名其妙地逐渐断绝,随后青庭后裔便鸠占鹊巢,堂而皇之地取风定星而代之。想要把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九紫山襄助,只怕不容易。” 说到这里,衣飞石便住口,静静等着谢茂的反应。 谢茂原本是真不想和衣飞石掰扯这不相干的事情。他不认为衣飞石是安玉霖那样嗜杀滥戮的性子,他也不信自己和衣飞石会沦入安玉霖那样道统断绝的可悲境地。退一万步说,就算前二者皆出了差错,他在衣飞石身边,衣飞石又怎么会绕过他自作主张? 可衣飞石为安玉霖几句缓颊说情的话,已经不是态度问题了,这是立场问题。 ——衣飞石竟然觉得安玉霖“情有可原”? 天庭外挂已经完成了近六成,若是谢茂和衣飞石在这种事情上都无法达成共识,一旦天庭上线,第一个制裁对象就锁定为衣飞石,那乐子就闹大了。 谢茂回头一看,书房内,李秦阁还在抠脑袋。 他不欲李秦阁听见自己和衣飞石谈话,遂将门掩上,拉着衣飞石一齐到了起居室。 二人相携坐下,谢茂还有闲情雅致端出来两盏茶,仿佛是个相当轻松的气氛。 衣飞石捧着茶盏,一口茶还未咽下,谢茂已劈头盖脸没有半点客气地砸下话来:“解紫唯写的宗门大全你读得比我精熟。安玉霖法裔灭绝是在什么时候?” 这气势汹汹的口吻,委实让衣飞石有些局促,答道:“一千六百年前。” “你也知道是在一千六百年前?” “如今被安玉霖废去修为逐入太空的青庭后人,有几个活到了一千六百岁?他们大多数都不曾参与当年谋害驱逐他法裔的计划。安玉霖身携合道真人之威,杀回风定星道场,愤怒之下不及甄别,连刚刚拜入山门的十多岁少年也一并诛杀——你认为他做得对?”谢茂质问道。 许久不曾被训斥,衣飞石竟有些错愕。 与谢茂大眼瞪小眼僵持片刻,衣飞石才垂手起身,低眉顺目是个极其谦卑驯服的姿态。 不等衣飞石低头道歉,谢茂也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先一步上前扶着衣飞石的肩膀,哄他重新坐回去,低声道:“你别这样。咱们好好说话。我问得急了些,不是有心发作你。” “先生误会了。我并不认为他做得对。”衣飞石从不肯让谢茂难堪,“他此举确有不道之嫌。” 何谓不道?律曰,【杀一家非死罪三人,及支解人,造畜蛊毒厌魅】,则为不道。 不道为十恶之一,乃不赦之重罪。 可是,十恶不赦之罪,皆是以国朝治国民。 若两军交战、两国对垒,打起来生灵涂炭,纲常丧尽,如何用同一朝的律法来制裁两国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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