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太阳照歪了教学楼,投下更长的影子。 相拥的两位少年,一半沐浴在阳光里,一边却已经沉入了阴影。 黑暗将近,好在夏夜短暂。 乔韶哭了一场,心里的难受与酸苦也随着泪水流出来了,不再死死挤在胸腔,堵得密不透风。 这会冷静下来,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失态。 真是…… 乔韶头都抬不起来了。 贺深感觉得到他精神的舒缓,问道:“好点了?” 乔韶看看他衬衣上巨大的水渍,想死的心都有了。 贺深松开他,扶着他肩膀看他。 乔韶脸蹭的红了,一把推开他道:“我……” 真是丢死人了! 而且还是在失恋对象面前丢人! 还有比他更惨的人吗! 贺深没有调笑他,声音温柔又正经:“哭出来会舒服些,发生那种事谁都会很难过。” 乔韶心一滞,眼眶又红了。 贺深在他眼底轻轻拂了下道:“我也一样,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也丢了大半条命。” 乔韶一愣,抬头看他。 贺深坐到他身边的台阶,胳膊向后撑着,用着平静的语调说:“那时候我十二岁,正在备战高考。” 这话但凡换个人说,都像古怪的玩笑。 可由贺深说出来,又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十二岁参加高考对于贺深来说,才是正常的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比同龄人都大一岁,却还在就读高一。 乔韶心一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贺深倒像是在自言自语:“所有人都期望我拿个高考状元,只有她对我说,不要去念大学,不要勉强自己,应该年纪做应该的事,别那样逼自己。” 乔韶视线又模糊了,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平稳:“她是为你好。” “嗯。”贺深轻声应着。 可是连她也不要他了。 谢深从小到大都是个优秀到让人心生恐惧的孩子。 父亲谢承域的荒唐,让他爷爷把所有期望都压在了他身上。 而他也的确展现出了远超于常人的能力,小学只上了一年,初中和高中的课程也只用了三年,去国外待了两年,回来后他的爷爷非让他参加国内高考。 谢深从未拒绝过家里的一切安排,因为爷爷告诉过他:只有自己足够优秀,才能保护妈妈。 他想保护她,想让她开心地笑一笑,像他很小的时候见过的那样。 可是…… 她自杀了。 她倒在血泊里告诉他:“对不起,妈妈没法带你离开了。” 其实她带走了他。 她死的那一刻,谢深也死了。 贺深回神,看到小孩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 他心里一软,揉揉他头发道:“没事了。” 乔韶握住他手道:“她是爱你的。” “嗯。”贺深笑得有勉强,他道:“你呢,你的妈妈……” 乔韶嘴唇颤了下,但没像之前那样失去意识。 他垂下眼睫,轻声道:“她也很爱我。” 贺深以为他还是不太能面对母亲的去世,也不急着问,安慰道:“没事的,我们的人生不是只有父母。” 乔韶一愣。 贺深缓声道:“只要好好走下去,还会遇到很多很好的人。” 比如你。 乔韶心头那交杂着懊恼与悔恨的刺痛减弱了几份,他道:“比如你。” 这次是贺深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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