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薛放四仰八叉地倒下。 楼梯上又响起脚步声,斧头转身,竟见是屠竹跑了进来,手中捧着一碗汤。 斧头笑道:“竹子哥哥,还是你心细。我正想给十七爷找杯水呢。” 屠竹道:“哪里是我心细,是杨先生,见旅帅一直在那里喝,怕他喝大了难受,就叫我去找寨子里的人要了点蜂蜜,调了这碗蜂蜜水,喝了后不会头疼,睡得还安稳。” 斧头吐舌道:“怪道十七爷方才要去杨先生房里,莫不是知道那里有好喝的?” 屠竹问:“那怎么没去呢?我本来也以为会去,可眼睁睁见你们拐了弯,我才赶忙过来的。” 斧头抓抓脑门:“我也不知道,是十七爷说什么……犯错,冒犯之类。这杨先生是个大夫,又不是个教识字的老师,做什么要怕他呢。” 屠竹道:“你果真是个小孩子,这哪里是怕,是旅帅尊重先生呢。” 说着,屠竹上前扶起薛放,伺候他喝了蜂蜜水。 薛放昏昏沉沉,只觉着满口沁甜清香,一口气把一碗水都喝光了。 外头还在敲敲打打,欢歌笑语,斧头趴在栏杆上看了会儿,忍不住跑了下去。 不多时,杨仪缓缓地走上楼来,原来他听屠竹说薛放醉了,到底不放心,便来看一眼。 屋内竹榻上,薛放平躺着,连衣裳都没解,靴子也没脱。 原本斧头是要来帮他宽衣解带的,不料才想先给他把靴子除去,就给他踹了一脚。 嘴里嘟嘟囔囔说什么“不能脱”之类的话。 斧头怕他醉狠了,别真伤着自己可不是好玩儿,所以也并没勉强。 杨仪蹑手蹑脚来到床边,低头看向薛放。 犹豫再三,还是俯身,小心地在他的脉上摁住了,听了一会儿。 果然脉象甚急,还好并无大碍。 杨仪起身,正欲退出去,身后薛放喃喃地叫了声:“杨易?” 她以为他醒了,赶忙回身:“是我惊醒旅帅了……” 还未说完,就见薛放仍是闭着双眼。 杨仪微怔,却见他的唇动了动,竟又喃喃了一句。 她没听真切,原地呆立,终于凑近了几分:“旅帅说什么?” “杨易,”薛放道:“你怎么不是个阿夏呢。” 杨仪惊呆。 薛放鼻子动了动,仿佛闻到了什么。 然后他的眼皮略向上掀了掀,醉眼迷离。 他的两颊已然桃花一样颜色,喃喃低语:“你是个女人该多好。” 杨仪咕咚咽了一口气。 “是个女人该多好?”她轻笑了声,有点悲凉:“是个女人……才不好呢。” 薛放似乎察觉,试着挺身,可到底又无力倒下。 “怎么不好,胡说,”他含糊不清,慢慢地翻了个身,这一声呵斥倒像是充满了宠溺:“是个女人才好,不用四处奔波,受那些辛苦,你……你的夫君也一定会极疼你。” 每个字都好像是直接从喉头跳出来的,未免含糊不清楚,但是每句话杨仪都听明白了。 杨仪倒退了一步。 她握了握拳,真有趣。 她虽曾经有过夫君,却并不知道“极疼你”的滋味。 害死你,倒是颇有经验。 杨仪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 不料才迈步,榻上的人道:“不要紧。” 杨仪回眸:“什么?” “不要紧……还有我呢,”薛放喝了太多酒,虽喝了蜂蜜水,却仍是有点难受,他的手在领口胡乱地拉了两把,露出半边锁骨,“不管怎么样都成……你记着,爷会对你好……疼你……” 杨仪离开屋子的时候,正是那边新郎被推着进了洞房。 几个俇族的阿夏嘻嘻哈哈,在门口观望。 她们多半都是些妙龄女子,对于这仪式丝毫不觉羞涩,而充满了喜悦。 杨仪望着他们身上穿着的那些漂亮的过分的服饰。 精致的绣花,花纹跟她背的搭帕花纹有些不同,但同样的鲜艳夺目。 随着她们的动作,褶裙随之被晃开,朵朵的花儿如同瞬间绽放一样,美不胜收。 更美的却是姑娘们的笑脸。 杨仪看的眼直,心却在澎湃,她不知是羡慕阿夏们的笑,还是羡慕她们的衣裙。 女扮男装是她选的,从选了那一刻,她就没打算过会有恢复女装的一天,就算一辈子不穿裙子也没什么可惜。 但是如今,说不清是为什么,望着那些少男少女们尽情地欢笑,看着这些巧夺天工充满了热烈爱意的衣裙,她忽地也有一种冲动,也想要穿上这些漂亮的裙子,去歌唱,舞蹈,去跟这世上最美好的人一起…… 豆子的叫声打破了所有的绮念。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