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谌巍重生以后,事情的发展很多脱离了前世的轨迹,但人祸可避,天灾难道可改? 除非那不是天灾。 谌巍垂在腿上的手指微微一颤,想拿剑追出去。 但他没有起身,再次陷入沉思。 他的内息不像此刻的他一样沉静,反而横冲乱撞,如列队的刀片一样刮过他的经脉,造成的大小暗伤不计其数。但谌巍并么有强压下这一次的内息暴动进行调息,反而放任内息,对体内的一切撒手不管。 林苑在一边看着着急,恨不得掏出金针扎他一扎,谌巍却泰然自若,目光落在面前的湘夫人上。 这是他的剑。 是师父打开青城剑门内库,专门替他挑选出来的一块非铁非玉,似金似木的奇石。 自他八岁起,就同他尚未锻造成剑的剑同吃同住,十五岁掌炉,协助青城的锻剑长老将其一一锻造出来。 他为此剑而生,他为此剑而死。 除此之外的东西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记挂在心。 ……他本来是如此想的。 但这个想法在昨晚被打破了。 谌巍酒量不好,因为他牢记剑客的守则,哪怕内息足以逼出酒毒,也很少饮酒,免得手抖。 车山雪则完全和他相反,内功没有小成之前,那混账姑且能忍耐一下酒瘾,内功小成不惧酒毒后,便敞开来喝了。 车山雪轻易不会醉,谌巍最多只能喝上五小杯。 昨天晚上谌巍喝的杯数绝对超过了五,但中间隔着那一场小打小闹,车山雪带着酒气的吻落在他唇边时,谌巍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但他依然被蛊惑,做出平日从不会做出的孟浪之举,以致他和车山雪落入了现在这般尴尬的境地。 车山雪不记得昨晚之事了,谌巍心中反而一阵欣喜,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车山雪的心意。 他和车山雪仿佛是好友,仿佛是宿敌,却从来不像一对—— 情人。 谌巍将这两个字在唇舌间咀嚼,越想越不适应。 车山雪是发了哪门子的疯,说出那样的话,又任由他把他给……上了? 更要命的是,他自己昨天晚上又发了哪门子的疯,把车山雪给……上了? 重要的不是车山雪的行为,是他的行为。 一边,林苑看到谌巍面色忽青忽红,心道不行,手中扣好金针,瞄准几个大穴,只等射出。 金针上庚金之气锐利无比,仅仅是瞄准,都让谌巍感到自己脑子被刺了一下,倒是让他冷静下来。 缭缭白烟里,他朝林苑比了个手势,让人退下。 林苑并不想退,但谌巍积威甚重,他不敢不从。只能咬了咬牙,退开几丈远,站在一根柱子后面,之后任凭谌巍做手势,他也不肯退了。 谌巍也没有太多余力关注他,内息的暴动渐渐让他的感知陷入混沌中。曾经敏锐的五感尽数离他而去,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他就觉得黑暗笼罩下来,屏蔽了他的视线。 车山雪,什么也看不到的谌巍在心里念到。 突然之间,些微的光点在黑暗里闪烁,这些闪烁的冷光同他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照亮黑暗轮廓的同时,它们又飞快地向他身后奔驰,在谌巍眼里留下一道道苍白的细线。 这个景致很熟悉,是谌巍走过的那条时光逆转之路。 数年后李乐成的话犹在耳边。 “只有你能够做到!剑圣,只有你能做到,救下我师父,就是救下世间苍生!” 对,如果不是车山雪的生死关乎黎民社稷,谌巍管他去死,本该是如此才对。 但是他重生后,所作所为并非如此。 除非是他搞错了。 除非从一开始,他只是为了救车山雪而来,因为车山雪—— 八岁。 裹得像竹熊的小豆丁口瞪目呆指向他身边,问:“谌巍,为什么你吃饭边上还要放这么大一块破烂石头?” “这是我的剑。”谌巍说。 “……”车山雪,“你要抡着这个和我打吗?我输了,我承认你厉害。 十岁。 夜半三更,小孩带着月色一起翻开谌巍的窗户,怒气冲冲道:“刚才那一局不算!我们再文比一场……他妈的谌巍你睡觉还抱着这块石头的?!” 十五岁。 如笋子一样拔高的少年跑进谌巍屋中,兴致勃勃展示手里漆黑银刃的新剑。 “我爹给我的生辰礼!怎么样?比你那块破石头好多了吧。”说完他绕过长桌,发现谌巍在纸上画着什么,凑上前看。 谌巍是给自己的剑画图纸,一笔一划皆认真无比,车山雪在边上看了看,突然手指沾墨在图纸上一抹,抹掉了图纸一角。 “多少年前的样式了,谌巍你品味也太落伍,”大衍皇帝最宠爱的幺子颐气指使,“看看我的新剑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