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赦立马又感到胃肠空空,贪恋起竺氏的手艺来,转面就吩咐了当差待命的素鸾。 今天清早时,贪了个早,还以为是苏氏过来送膳,他无所顾忌睡床的姿势摆得非常不雅。其实魏大公子睡姿也不是真的不雅,不过是这些时候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一时晴一时雨,整个江宁俨然锅炉,蒸得人两面出水汗如挤浆,魏赦嫌热,夜里本能踹翻了锦衾而已。 隐约记得,训斥来人时手背碰上了一片柔软香脯,彼时以为是苏氏,梦中亦感到羞怒,忙将人喝退了。其实他在庆幸着,自己是背对来人,并未直面那种尴尬,也还算捱得过去。 但没过多久,魏赦睡醒更衣时分,眉双过来布菜,多嘴地说起了昨夜里苏氏因为宿雨染上风寒的事,魏赦的心咯噔地弹了起来,他扭脸便问:“苏氏病了?方才谁来的?” 眉双不解其意,笑道:“竺氏啊。” 魏赦怔了一怔,脸上虽没什么神情,一副被人揭穿了短也镇定自若的从容,但耳根却泛起了薄红。眉双看不见也不晓得,他那只握着调羹的手,手背也仿佛火灼火燎。 末了,他收敛心绪,道貌岸然地吐出一句:“活该了。” 片刻之后,竺兰将一早炖上,用小火断断续续地细细煨了几个时辰的白雪乌鸡汤盛了端来。 鸡汤煨得正浓,鸡肉皮嫩香滑,晶莹透亮,青绿豆芽、韭心调色,香菇、酸软嵌味,用芡汁稍勾,再以小火烹煮煎熬,至此时,正是绝美。 看着便有食欲,咬一口,鸡肉肥而不腻,夹杂白笋的淡淡酸辣,香菇的浓郁厚重,相得益彰,酥爽脆口,过后齿颊如留香。 魏赦看了一眼一旁的竺氏,“也没吃?” 竺兰不说话。 魏赦猜到了,她心里头还有点怨味。 不过早间那桩事,他以为不算什么,相比之下,反而是阿宣。魏赦的嘴唇翘了一下,“去把阿宣弄来,一起吃点儿。” 竺兰仍旧不动。 魏赦拿下巴微扬,朝寝屋房门点了一下,“还不快去。” 竺兰只好点头称是。 不过片刻,阿宣那活泼的矮墩儿小胖身体出现了魏赦的跟前,欢喜无限,身后跟着别别扭扭不情不愿的竺氏。接回了阿宣以后,她把罗裙都换了下来,又是一身清素,日日所穿如同吊唁死人,魏赦别过了头,摸了下小阿宣的后脑勺,“去把你娘亲弄过来一起吃。” 小阿宣立马答应了,从魏赦的罗汉床溜了下去,小跑着奔去牵住娘亲柔软的手掌,将她往魏赦这头扯了过来,“娘亲娘亲!阿宣饿了!” 竺兰看了眼身体微微后仰,笑得眉眼染上了桃花色的温润般的男人,嘴唇被尖锐的虎牙咬得一股刺痛。但没法驳了阿宣的兴致,她身子僵硬地挨着一侧食案坐了下来,见阿宣又要溜到魏赦那边,双臂将他箍得紧了一紧,十分防备。 阿宣还不明白,但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娘亲的不高兴,也只好乖乖坐着不动了。 魏赦靠过来,舀了小半碗的鸡汤,执箸的手法透着一股与魏赦身上气质极不相符的儒雅。 他将鸡汤推给小阿宣,嘴里似有几分埋怨:“你娘亲这人可真不好,小气便罢了,还记着仇呢,一点点小事也值得回去在她的小本本上记一笔,阿宣你跟着你娘亲,是不是常常被她翻出旧账来清算。” 竺兰搂着阿宣,面上不显,手却气得发抖。魏赦这是明晃晃挑拨离间他们母子。 魏赦喜欢看竺兰气得面颊上露出怒意和绯红的云霞,长眉连娟,樱唇榴艳,像朵不胜凉风的水芙蓉,有着不同寻常时候的别样瑰丽和清艳,见之忘俗。但她尽管是生气了,却因为不得不忍着,非逼着自己装出一副淡然处之的隐忍静默之态,魏赦便忍不住要想,她这么忍,怕是水池子的鳖投胎的。不巧的是让他抓住了脑袋,掐在壳子外边动弹不得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