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九十九朵玫瑰,抱在怀里连地板都看不见。 余乔收了花,搁在餐桌上。 抽出花中央的祝福卡片,展开来,她认出了陈继川的字,他说—— “即使没能回来, 我也想让你知道, 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没有落款,但就是他。 他的爱,仍不曾放过她。 余乔跌坐在椅子上,伸手轻轻抚摸着玫瑰柔软的花瓣,泪流得悄无声息,润泽了她眼角小痣。 她爱他,也恨他,舍不得他,却也怨怪他。 然而再多的爱与恨,都因为他的离去,而注定追随玫瑰枯萎。 她在阳光下急速老去,她变成灰白的魂,无目的地飘荡在人间。 不知道浑浑噩噩睡去多久,她将自己锁在房间,大概已经很久没见过光。以至于黄庆玲拉开窗帘的时候,她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再度藏到被子底下。 黄庆玲坐到床边,隔着被子拍了拍余乔后背,“饿不饿?妈给你下碗面好不好?” 余乔从被子里露出头,木呆呆地回答她,“不饿,不想吃。” “唉……”黄庆玲怅怅叹息,伸手去抚摸她瘦的几乎凹陷的脸,“小曼都跟我说了。” 余乔无奈,“真是,一点秘密都守不住……” “乔乔。”黄庆玲握紧她的手,“妈知道你心里苦,妈都明白,但是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啊……” 黄庆玲哽咽,泣不成声。 余乔依然平静,她坐起来,轻声说:“妈,我就像一个人待会儿,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 黄庆玲说:“还要多久?你已经半个月没出门,谁的电话都不接,谁来都不开门,他死了,你还要活,不然你准备怎么样?从今往后都不理人了?就在家当个离群索居的怪物?” “不会的。”余乔身上没力,没说几个字就要换气,“我只是需要休息……” “你要休息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你给我个期限,你总不能永远这样……” “妈,你别逼我。” “我逼你?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不就是个男人吗?我离开你爸不是照样活?” “妈……” 黄庆玲把余乔的被子掀了,匆匆忙忙去厨房做饭。 余乔坐在床上愣了很久。 她的痛苦经不起打搅,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反复折磨她的鬼魅正在重新聚合,即将开始新一轮的痛楚折磨。 她想逃,却又不知能逃到哪里去。 可怜至极的人。 连逃跑的方向都失去。 饭桌上,黄庆玲依然喋喋不休,劝她去找心理医生聊心事,又提出反正辞职,趁机会去读研也不错,或由她出资去北欧旅行,带全家一起就更好。 余乔低头吃饭,呐呐道:“爸爸的案子由省检督办,三四个月就有可能开庭,我走不开。” “噢,这样啊。”提到余文初,黄庆玲仍然落寞,“你是他女儿,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嗯,妈,如果爸爸最后会见亲人,你会去吗?” “不去,我和他早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好。” 黄庆玲语重心长,“妈妈现在只有你了,乔乔,你一定要好好的。” 余乔轻轻应一声,心却飘在半空,浮浮沉沉落不了地。 她依然想念他,每天每夜都想,思念成狂。 因她害怕,唯恐忘了他。 就像这世界,根本不记得有一名吊儿郎当的小卧底,曾经陨灭在缅北深山。 然而他想要的,也许并不是被铭记或被缅怀。 他想要的是什么? 如今再也没有人知道。 连余乔也不懂。 鹏城的春天结束得很快,一转眼气温已经攀高到三十度。 多数人脱去外套换上吊带与短裙,放松心情迎接盛夏。 余文初案侦查结束,全案移送审查起诉,余乔以辩护人身份终于被允许会见余文初。她到底没能狠下心,于初夏时乘飞机独自回到瑞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