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的人,梁若耶真的不敢相信。 过去了二十几年,如今五十多的杜明跟照片上的那个年轻小伙子在外貌上当然有很大的区别了。算年龄,他比梁若耶的父母还要小点儿,然而一头头发已经全白了。整个人有种浮在表面的肥胖,看上去十分不堪一击。 梁若耶看着他,一时半会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像一上来就把杜沛霖的情况告诉他,有点儿残忍。但是如果要寒暄,她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寒暄。 酝酿了片刻,梁若耶始终没能找到可以拿来开口的那句话,倒是杜明,看了她一眼,说道,“听说你找我?” “是的。”梁若耶点头,“我是杜沛霖的......朋友,他出了点儿事情。”梁若耶犹豫着要不要把实情告诉他,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觉得不应该有所隐瞒,索性说了个明白,“杜沛霖出了车祸,医生说伤到了头部,现在还不能确定能不能醒来,醒来之后能不能有行为能力。他出事之前,为了以防万一,立了遗嘱。将来如果他死了,你每个月能从公司的基金当中领到一笔数额不错的钱款,一直到你去世。” 她看着眼前这个无动于衷的男人,不能确定他有没有听懂,又试探着重复了一次,“杜......伯父,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明白。意思就是说,杜沛霖这次,很可能撑不过去了,就算醒了,他也有可能是植物人。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给了留了足够的钱,能让你从这里出去之后安享晚年。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杜明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漠然地点了点头,“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吗?”他拖了一下凳子,拉开了跟梁若耶的距离,“如果只是这个,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语气平静得好像梁若耶提起的这个人,并不是他的儿子。 梁若耶微微一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杜明就已经站起身来了。 她连忙叫住杜明,“那个杜伯父,杜沛霖现在情况......不是很好,你难道就不担心他吗?” 杜明停下来看着她,眼睛好像是一对没有生气的玻璃珠子,反问她,“担心有用吗?” 担心当然是没用的,但是那是他的亲儿子......梁若耶还没有说话,杜明又说道,“他在我印象当中,已经很模糊了。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来看过我,想必我这个父亲对他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吧。”他停在了那里,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好好像是,杜沛霖这个儿子对他来讲,也是可有可无的。 梁若耶不知道这对父子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虽然无心去探究,但是既然杜沛霖还能考虑到给他留下出狱之后养老的钱,杜明对他来讲,多少还是有点儿意义的吧? 只是不知道,这点儿意义在杜明看来,能有多少了。 终究这是别人的事情,即使是夫妻,也不方便去问。更何况她如今和杜沛霖关系尴尬,她也有心远离他,更不好去问了。 梁若耶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见到杜明这样子,只是觉得有几分兴意阑珊。倘若杜沛霖知道,不知道心里会有多少失望呢? 应该会失望吧,毕竟他还给杜明考虑了将来的生活。既然把将来的生活都考虑进去了,那肯定的,多少也会有点儿希望吧? 有希望,自然也会有失望的。 她心里升起一种十分难以言说的情绪。梁若耶自小长在一个充满爱的和睦家庭当中,父母两个都是知识分子,为人开明,感情又好,给梁若耶也是足够的安全感和爱。她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自然养成了一副善良心肠,看到这样的,心有所感也不奇怪。 梁若耶从看守所里出来,打了个车到了市中心医院。今天李助理回公司做事情去了,只有梁若耶来看杜沛霖。 他依然还在昏迷当中,虽然她刚才当着杜明的面说杜沛霖情况不好,但其实那是夸张之言。医生说杜沛霖的情况有所好转,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醒来呢。 梁若耶看着病床上面那张消瘦的脸想,他醒来了也好,那样她就能彻底地、干脆地、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跟杜沛霖说再见。 他们两个,真的是此生最好再也不见。 面对这段感情,她真的已经十分疲倦了。 梁若耶守在病床前静静地看着杜沛霖,以前觉得这张脸怎么看也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