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拳头打进松软的沙堆,大汉太尉大为泄气;‘呼哧’‘呼哧’迈过阶梯,踢掉翘头鞋,一大步跨了进去。 真正坐下来,却发现不知该说啥? 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得到些同样不关痛痒的回答,周亚夫兜一圈周孺人居所的室内陈设,拧起粗眉,似乎很高兴终于找到个合适的话题了——年轻轻轻女孩的屋子,干嘛弄得这样素?又不是没钱布置,没人手操持。 杜居易带人奉上饮品…… 周孺人袖手,坐观侍女布置小案和饮器,淡淡回答:“妾……悦之。” 周太尉端出父亲的派头,滔滔不绝地教导女儿:‘别那么孤傲!’ ‘听说你平时独来独往,既不接近太子夫君,也不和别的太子宫侍御来往,甚至对同宗同祖的姐姐周良娣都拒于千里之外。’自认为掌握了制高点,周亚夫这个气势汹汹:‘你到底在想什么?’ 周葱子保持沉默,心不在焉地看向户外——院墙边栽了攀爬植物;当此时节,满满的一墙叶子,浓绿欲滴。 “吾女……人居于世,岂可无远谋?” 见女儿把自己的话压根儿当成耳旁风,周亚夫手捏成拳,恨铁不是钢地指出——看看,看看!当年和你同时入宫的女人个个都有小孩了;就你,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嫁入皇家,没个一男半女傍身,你将来可怎么办啊?? 垂下眸,周葱子温顺地低头,仿佛是在听,听——别人的事儿。 “女儿……” 想想每次入太子宫时义女对自己的种种巴结,再对照对照眼面前亲生骨肉的态度,周亚夫的胸口直发闷,扭过头吐出一串串低低的咒骂:‘这不阴不阳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我们周家从没如此古怪个性的人。瞧你堂姐周朵做得多好……那才是周氏女儿该有的样子。怪只怪你娘不会教!’ 周亚夫:“女……不教,母之过!” 最后一句,终于让周孺人有了点触动。 “太尉,”周葱子抬起头,斜斜地看太尉父亲,颊边挂上浓浓的浓浓的讥诮:“右良娣朵之母,前……侯夫人也。吾母……黎民,不幸,屈节充下陈。葱子,乃‘庶’‘妾’所出也。” “葱!子!!”周太尉忽地站起。 动作太急了,膝盖触到案边,撞翻了摆饮品的小案——汤汤水水,杯碟器皿,瞬时凌乱了一地。 “汝、汝!”对上女儿平静无波的面容,周亚夫要骂骂不出,想打又不能打,粗气大喘,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咬牙重重跺跺脚,铁青着脸夺门而去。 “太尉,太尉!”见此情形,杜居易来不及叫侍女收拾屋子,便紧追出去;边送,边赔尽了好话。 周亚夫哪会将一名低级宦官放在眼里?自然理都不理。 恭送周太尉到周良娣的居殿,杜居易回到自家院子,讪讪地劝女主人:“孺人,孺人!血浓于水,父女之亲……” “父女?” 周孺人抖抖垂胡袖,走回内室躺下,翻个身,背朝外,直接嗤之以鼻:“哼!” 莫奈何看着自家孺人的背影,杜居易耷拉下脑袋,深深叹气——怎么不是父女?怎么不是父女?!听听这语气,看看这态度,如出一辙的倨傲啊!! ★☆★☆★☆★☆ ★☆★☆★☆★☆ ★☆★☆★☆★☆ ★☆★☆★☆★☆ ——长安·平阳侯官邸—— 曹时从友人处回来,刚踏入内宅,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往日安安静静的平阳侯宅邸,如今乱糟糟兼闹哄哄;仆役和侍从们扛着的抱着的,人来人往,忙得团团转。 拦住个执事,才想问问什么情况, 曹太子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父亲的声音:“吾儿……” 一把推开多余的执事,曹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父亲面前,先行个礼,然后立刻问:“阿父,此……乃?” “出京啊!”平阳侯曹奇话音平和,好像他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出京?!”饶是平阳太子曹时自幼家教深厚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