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用党项话道:“到时怎么说,你先说说。” 段岭也用党项话答道:“我父子从西凉天水县过来,祖上是沙洲人士,贩点皮毛做生意过日子,来中原买点茶回去吃。我父亲又聋又哑,我是他的口舌,替他说话,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各位叔伯弟兄,还请看着我俩相依为命,行个方便。汉人们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得罪了。” 说着,段岭以党项人的礼节,拇指露出,两手侧叉,放在腰边,左脚迈出半步,朝前躬身。武独本来站着不动,见状也学着段岭行礼,稍稍躬身。 段岭转身,帮武独调整动作,又用辽语说:“出门在外,本来就该多交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点照顾。” 长聘大笑道:“你这党项话倒是说得正。” 段岭答道:“谢谢了。” “武独非是党项人。”长聘说,“就怕他露馅,可装个二愣子,这样一来,便没人怀疑了。” 武独瞪着眼,一脸茫然,段岭差点笑岔了气,忙道:“这么好。” 武独的表情说收就收,恢复了一张冷漠脸,说:“长聘先生,这事儿可不轻松呐。” 长聘一揖,说:“当真是麻烦两位,若能办成,丞相面前,该有的都得有才是。” 武独随意站着,一不装二愣子,身上自然有股气势,随口道:“我就要一件事,先生不如先许了我。” “但言不妨。”长聘说。 “我与王山这桩事,你自然是晓得的。”武独说,“可不想再听相爷给山儿说媳妇了。” 长聘一怔,段岭也一怔,段岭登时满脸通红,没想到武独提的居然是这件事。 长聘是个明白人,答道:“丞相也是好心,既这么说了,包我身上,两位,这就请吧。” 段岭与武独上了奔霄马背,昌流君则带着长聘骑另一匹马,离开汝南,前往落雁城的方向去。当天日落时分,先是抵达安西,安西也成了废城。翌日清晨,武独找了辆破车,套在奔霄身上,让它拉着朝前走,段岭才有空好好睡会儿。 第三天日落时,他们来到了落雁城外。 “长聘先生,现在该告诉我们了,怎么进城?”段岭站在雁荡山的高地上,朝底下眺望,落雁城北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再往北走将抵达长城。沿着西南走,四百里开外就是玉璧关。再过去,则是潼关。 落雁城三面环山,唯独北边没有屏障,这也造成了每年入冬时,这座边塞大城总是非常地冷。 而如今北面平原上,则是密密麻麻的元人大军,足有将近五万人在扎营,夜里狂风吹来,军旗猎猎作响,战事仿佛一触即发。 长聘说:“我就不下去了,你们一旦入城,昌流君也会设法混进去接应,我回邺城一趟,你有什么信,可交由我一并带回去。” 段岭想起费宏德正在邺城,便朝长聘说了,昌流君却道:“先生,你不可单独行动。” “你带着我,进不了城。”长聘说,“留在这儿,与回邺城并没有区别,待在邺城反而更安全一点。” 郑彦也在邺城,段岭心想,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事,让长聘留在此处,藏身雁荡山下,距离元军太近,反而容易被斥候发现。 昌流君还在犹豫,长聘又说:“相爷的要求,是把那个老人带回去,昌流君,你应当是知道轻重的。” 昌流君寻思良久,而后重重点头。 长聘说:“人一旦找着了,就带回江州来,一刻也不可耽搁。” 昌流君“嗯”了声,长聘又把段岭叫到一旁,极低声地在段岭耳畔吩咐道:“这人是个瞎子,今年八十三岁,无子女,姓钱,汉人,你千万得记清楚了。” 段岭满脸疑惑,实在想不起这是个什么人,难道是化名?但他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长聘没让昌流君去找人,只有一个姓氏,怎么找?只能对着名册慢慢看。 “好的。”段岭按捺下好奇心,只要找到了人,想知道对方的身份应当不难。 长聘:“还有什么问题?” “请先生教我。”段岭说,“这么插翅难飞的一座城池,要怎么名正言顺地混进去?” 长聘望向山下的军营,笑了起来,说:“自然是有办法的,你看见那座俘虏营了没有?” 一片黑暗里,段岭什么也看不见,长聘开始安排计划,片刻后与他们道别。段岭又与奔霄低声说话,让它跟着长聘回去,以奔霄的脾气,不轻易让骑,只能把缰绳系在长聘的马后头,让它尽量跟着跑。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