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再往前五六里就有个小村庄,卑职已经遵照公子吩咐找好了可供借宿的农家。” 虽然这会儿天气还早,可要继续往前走的话,无疑就要露宿山中。 一则连日阴雨之下,陈毓等人因错过宿头,已是接连三日靠啃干粮度日了;二则天气不好,山路湿滑,山中又多野兽,倒不如今儿个好好歇上一晚,明日一早再行上路更加稳妥。 听说前面很快就会有人家,喜子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忙不迭催促陈毓回了车上,又念着马夫加快速度,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来至李家村。 赵城虎找的那家村民,正好就在村东头,旁边还有一座小小的私塾,掩映在蓊蓊郁郁的杂树之间,倒也颇有几分野趣。 一行人经过时,正听到那私塾先生讲解孟子的“浩然正气”篇,“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那私塾先生的声音如金玉相撞,说不出的干净动听,却不知为何,偏偏又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沧桑之意,糅合在一起,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极致魅力。 陈毓听得有些怔然,不觉掀开窗帷一角,细密的雨幕中,隔着阴郁的枝桠缝隙,能瞧见一个身着青衫的落拓背影,极瘦削,似是还架着双拐,却依旧努力站的笔直…… 陈毓叹了口气,果然是胸有不平之气的士子。只废了双腿的话,已是注定再也无法立在朝堂之上。倒是可惜了身上这股子宁折不弯的精气神儿。 正自叹息,又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路上都少见行人,更不要说那般打马如飞的骑士,喜子瞧着新奇,便是陈毓也不觉多看了两眼。 那骑士速度快的紧,待来至陈毓几人面前,似是不经意的一扬马鞭,那马仰头“希律律”一阵嘶鸣,亏得陈毓车辕中套的也是少见的良马,饶是如此,依旧吃了一吓,马蹄一下踩进旁边一个水坑里,马车顿时歪了一下。亏得陈毓赶紧抓住车厢门,才不致从车上摔下来。 “抱歉。”马上骑士拱了拱手,竟是个悦耳动听的女子声音。 陈毓正好抬起头来,正对上女子一双满是野性的又明显有些讶然的剪水双瞳。 “无妨。”陈毓点了点头,旋即放下窗帷,嘴角却是噙着一丝古怪的笑意,事情好像有些意思呢。 马上女子明显没想到陈毓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大大笑脸——果然是金尊玉贵人家养出的小公子,瞧着还真是细皮嫩肉的,这般俊俏容貌,和阿玉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呢。 “咦,那女子往私塾去了。”喜子明显有些被女子的美丽给镇住了,直到女子绕过篱笆墙,在私塾门前停下,才收回视线。 那清冷的读书声音果然戛然而止。清脆爽朗的女子声音随即传来: “阿玉,走了,家里明儿个要办喜事,大哥说让我早点接你回去。” 竟是那私塾先生的姐妹吗? 喜子还要再看,要投宿的那户人家的主人已经迎了出来,主人家姓李,就一个儿子,说是在外面做些小生意,常年不在家中。李老汉夫妇也都是年过花甲了,瞧着俱是慈眉善目的样子。 老两口又是给几人端热水,又是张罗着弄吃的,当真是热情的紧,忙的不亦乐乎。 “多谢老伯,我们自己来就好。”陈毓忙接过脸盆,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明显有些恼羞成怒的男子声音打断,细听之下,可不正是从私塾那边传来: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可不正是之前那个讲解浩然正气的男子声音?只是这会儿听着,怎么有些说不出的憋屈? 另一道爽朗的女子声音随即响起,还真是凑巧,又是一个熟人,正是方才还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漂亮女子。喜子几个明显兴趣盎然,竟是手里的活也不做了,只一心一意听起那边的争执来: “好阿玉,你莫要生气,那个,我不是有意唐突你,这不是,那个,你们读书人经常说的,什么,什么,对了,事急从权吗。这下着雨,家里又实在有事,而且我马术好着呢,真不会摔着你……” 喜子和其他侍卫听得不住咋舌—— 这姑娘说什么?要抱着一个男子共乘,一匹马?这也有些太出格了吧?人瞧着顶漂亮的,怎么性子竟是粗俗到了这般地步?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会养出这般厉害的女儿来。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