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广阔而阴沉,好似正在倒放一部惊悚片。 伊藤润二式的邪典风格,闪电如镁光灯击破浓黑,像有看不见的巨人侦探,拍摄着命案现场。姗姗来迟的才是嫌疑犯,一步步踏着雷声,一步步悄然逼近,轻轻吹开小城的热带风暴,俯身看向蝼蚁般的受害者—— 灯光昏黄明灭,雨声绵延不绝。宽大兜帽下,是凶手乍看柔情,却也阴郁的脸。 受害者终于抬起头来。 今天狂看的犯罪剧集,平时耳闻的社会事件,顿时汹涌着撞入脑海,顷刻淹没方起的愕然。 没等爸爸出声,万姿脸色一变,抄起桌上剥螃蟹用的厨房剪刀,直指梁景明—— “你不要过来!” “……这是你男朋友吧?” 管不了爸爸,万姿顾着喝令:“你把包放下!” 她眼里唯有不远处,那个还真止步的人。 画面慢放一般,眸光委顿下来。他仿佛遇到劲敌的小动物,垂下与她相触的视线,不知是诚心臣服,还是暗中蓄力。凝了片刻,终究脱了双肩包。 任它贴着潮湿的地。 “让我看看你的口袋。” 竭力不被感情左右,万姿牢牢盯着梁景明。 就算爸爸在耳边念叨着“你干嘛”,她也只是小声回:“我怎么知道他来干嘛?” “……他是来跟你和好的吧?” “万一我不答应他就要伤害我怎么办?”万姿飞快横爸爸一眼,“得不到我就毁掉我?你没看过这种新闻?” “……” 雨下得愈发迅疾,蜂拥而来围观这场闹剧。 “梁景明,让我看看你的口袋。” 她咬字重复,一声比一声沉。 可置若罔闻一样,他握手成拳,头垂下来,循着水滴坠落的轨迹。 看不见他的表情。 沉默被缓慢抻开,整个世界是暗的,压抑的,混沌不堪的,除了剪刀尖那抹亮点。 锐器令人平添躁意,紧握的手隐隐泛白。她的呼吸,神志,心率如温水煮滚,渐渐漫起焦灼,仿佛一张弓被拉到极点,即将在断弦的边缘—— 直到他松开拳头,伸入口袋。 不仅翻出空瘪衬布,梁景明还摘下兜帽,举起手来。 五指张开,与耳际齐平,他沉默地剖白他的无害,以投降的姿势。 用另一种碎光,相峙着剪刀尖。 刹那间,万姿突然失了所有战意。 颓然放下锐器,一股浓烈的酸涩感席卷全身,她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只发觉嘴里苦得厉害。 梁景明左手无名指,仍然戴着那枚戒指。 和她一人一个的对戒。 “万姿啊,你真的……” 周遭只有雨在自尽,留下眼泪般的尸体,和着爸爸的轻声叹息。 “怎么?”她像是终于抓到逞强反击的绳索,“现在变态男的这么多,我不该多留一个心眼——”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看样子你也不需要我,自己解决吧。” 从大排档后门离开,爸爸又驻足,反顾。 “我是觉得,谈不下去就算了,还是不要折磨人。” “包括别人和你自己。” 话音落地许久,万姿才慢慢抬眸。 梁景明已站在面前。 “那是你爸爸?” “嗯。” 从无话不谈到没话找话,不过一天时间。 没有仰头看他,她躲着他的眼睛,就像躲着自己的良心。 她也有点辨不清了,刚刚那般刁难梁景明,是真的害怕,还是有意折磨。 “我知道你应该不是那种人,我只是……” “没事,我活该。” 他短促地笑了笑,被她用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