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捕捉。 她从来没发现,他的脸颊竟然这么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心脏像被人当成压力球,捏紧后放开,又再度捏紧。 头埋得更低,万姿声音闷闷的,仿佛在对梁景明的戒指呢喃。 他连指甲盖都是湿的。淋了那么久的雨。 “你手机关机时间太长了,应该不是飞香港。我查了今日航班,最有可能性的目的地就是这里,之前你也说过你家里的地址。” “那你一样坐飞机过来,怎么没关机。”顿了顿,她到底没忍住溜他一眼,“还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我买了机上WiFi,想说你如果回了我,就能收到了。” 她当然没回,无论电话抑或短信。 没觉得自己做错,但阻止不了嘴里苦味越发浓重。继续死盯着他的戒指,几乎被微芒逼出泪意。 似乎借助玫瑰金的力量,才能让她硬下心肠。 “所以我借你十万块去新加坡读书,你就花在这种事情上。” “……” 最亲近的人发狠,最容易戳向痛处。再开口时,梁景明语调又低了几分。 “交换项目有发奖学金,我自己也有存。你借我的钱,其实都还没动。” “如果我用剩下的一点钱,再给你买个戒指,你会戴吗。” 他也在看她空荡荡的手指。 万姿说不出话来。 早上不辞而别离开酒店,她就把对戒随便扔在桌上,估计梁景明也没发现。 怕是已经丢了。 “何必呢,买了也是浪费钱。” 咬紧牙关,字几乎是迸出来的。委屈和难过绞成一团,她终于受不了了,伸手去毁他仅存的光。 “你也可以不戴的。” 瞬间握手成拳,梁景明也不反抗,他像毫无痛感似的,任由她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掰下戒指,泄愤地在他手上抓出血丝。呼吸急促地胶着在一起,单方暴力在拉锯中升级,她几乎在殴打他,可谁叫他被运势排挤了小半辈子,最擅长忍耐和坚持。 然而这一次,他放弃得很快—— 她使劲到美甲劈起一片,立刻被他抓住手腕。 把她按在怀中的是他,无助得近乎哀求的也是他。 “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管我!你还有脸说?我凭什么不能生气?我凭什么不能生气!” 咬他骂他踢他,都挣脱不开他,像是某种宿命的隐喻。 胸臆比手腕更痛,舍与不舍,决与不决,爱与不爱,所有情绪在此刻溃堤而出,万姿连咆哮的力气都殆尽了,尖叫一声比一声模糊,最终淌成呜咽。 “我他妈凭什么——” 绝望吗。 太绝望了。 她其实不过是一只小螃蟹,刚才被爸爸捅死的那种。天真地以为自己生活在静水中,就算周遭有些颠沛流离,她也可以挥舞着两个蟹螯,勇猛地保护自己。 截止今日才恍然惊觉,伴侣是一头大白鲨,父母是两条美洲鳄,生活的其他组成是一群食人鲳,她的防御脆弱得可笑,她无处可逃。 原来她,一直孤独地在深海游弋。 但再可笑,也得防御,然后反击。 不过在此之前,太想要一个螺壳短暂寄居,把自己蜷缩起来,放下所有百感交集,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躺着,悠长地深呼吸。 太想要一个抱抱。 “不要低头,不要让我看见你。” 不知不觉,挣扎退化为眼泪。感觉裹着自己的人要倾身端详她,万姿赶紧抬手止住。 她自己则宿醉一般,陷落在他怀里。 “你的脸还在让我犯恶心。” 嘴上这么说着,她却埋得更深。这种感觉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