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越接了个电话,四周很安静,他的声音尤其突兀,马上摆手,出去找地方打电话。天和眉头拧了起来,等了快半小时,最后只得在画前的长椅上坐下,低头看手机。 “我得回公司一趟。”关越快步进来,说,“老板让我解释昨晚的操作,否则他们不会为这个决策放行。” 天和虽然有点生气,却依旧控制住了音量,小声道:“你答应过我。” “半小时。”关越说,“在沙龙喝杯咖啡等我。” 天和不说话了,关越转身出博物馆。 “门在那边。”天和说。 大都会就像迷宫一般,关越下楼梯,离开博物馆。天和上了五楼进沙龙里去,关越来纽约入职时,捐赠了一笔不菲的费用,买到沙龙的会员资格,供天和一年两三次,偶尔过来喝喝咖啡。于是天和在沙龙里喝了六杯咖啡,直到傍晚五点,七个小时后,关越依旧没有回来。 脱欧唱票结束,新闻出来了,52%,果然,脱欧派微弱优势胜,英镑崩盘。 “嗨。”天和在机场打通了关越的电话。 那边关越刚给天和发了个定位,他已经离开华尔街,坐在车里,往博物馆赶了。 天和:“不用来了,你继续加油。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还有课。”说着示意机长可以起飞了。空姐过来给天和系好安全带,关越正有许多话想说,却在那边沉默了。 “你们老板应该挺高兴的吧。”天和说,“也许这有助于消弭些许他对你的偏见,拜。” 飞机起飞,手机信号断了。 当夜关越回到办公室里,天和带来的那个蛋糕还搁在他的办公桌上,关越正想把它扔了,却一整天还没吃过东西,打开包装盒,蛋糕上面是穿着西服的小糖人,一个是关越捧着钞票站着,另一个是单膝跪在旁边、做求婚动作抬头的天和,糖人做得很笨拙,像是天和现学现做的。 天和从纽约回到伦敦的一周后始终闭门谢客,关越连着回来过两次,一次天和在学校做课题,一次跟着江子蹇去玩了,关越时间有限,来不及见面,纽约又像疯狗一般使劲催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匆匆回去。 “我得用心做毕业课题。”天和听到那边传来浪漫而悦耳的音乐,说,“近两三个月里,都是这种状态,你应该联系不太上我。” 关越正在参加他的庆功派对,拿起手机,将摄像头转向派对场中。 关越:“认真做,你是天才,这次多亏了你,我才能下定决心。” 天和轻松地说:“有没有我,都不会改变你的决策,你是一个认定了就不会回头的人,才华使然。” 关越入职以后,成为了公司里有史以来,成绩至为亮眼的华裔投资人,但这家基金始终没有对他的地位予以承认,当然,也或许是在等,等待某个他就像超新星一般,在华尔街的夜空爆发出璀璨耀眼光芒的机会,而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两人隔着大西洋,开着视频,一段沉默后,关越突然说:“宝宝,我有很强烈的预感,你快要离开我了。” “这念头一直都有。”天和答道,“从你决定去纽约入职的那天起,就若有若无地,像个鬼魂一样,那天不过是被我抓住了。” 关越:“我知道我们存在许多问题。” 天和:“我不想再回忆那些问题了,我更希望咱们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忆。”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关越:“你后悔了。” 天和说:“有一点,我后悔在泰晤士河上听到你的告白后,不该冲动答应你。” 关越认真地看着天和,比起五年前他朝天和告白的那一天,关越的眉眼间已锋芒渐敛,但脸上表情,却依旧是天和所熟悉的他。 天和:“我知道,但如果你不说出那句话,咱们就依旧是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因为你迟到、爽约而生气,我可以尽情地和你开玩笑,不需要顾及你那小小的自尊。你会继续送我很多礼物,我也会真心地去喜欢,去感动。” “如果我们没谈恋爱,你还可以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些日子里,随时随地地凶我,给我脸色看。”天和说,“你说东我就不会去西,跟着你去南极去巴西去哥斯达黎加……叫你的爸爸当爸爸,叫你的妈妈当妈妈,不用去细想他们话里是否还有别的意思,也不用设身处地地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