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会觉得你有病,”佟知隽的手在被窝里,泥鳅一样滑到段骁恩身侧,一把抓住,与他十指相扣,“现在我什么都看见了,你可以从头开始说了。” 段骁恩嗫嚅,从掌心的温暖里汲取力量,缓缓开口: “我爸很严苛,在我有记忆以来,我就要遵照他说的话做。我要努力学习,学校不学的东西,放学回家我也会加课,外语班,兴趣班,但凡他觉得有意义的都要学,他觉得没意义但是我感兴趣的东西就不能学,他说会浪费时间。 “我不知道在小时候我有没有反抗过,似乎没有吧,我一直是这样听他的话。我以为所有父母都是这样教育孩子的,但是后来我发现不是的。 “他不允许我在外留宿,和同学出门玩,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回家,超过一分钟也不可以,也不能在同学家吃饭,所有小朋友之间会做的事情都会触碰到他敏感的神经,然后对我勃然大怒。 “可能是习惯了吧,我渐渐地学到了很多我本不喜欢的东西,我被他按照他理想中的样子打造,站直坐直,连睡姿都有要求,要学很多门语言,背很多我不感兴趣的知识,我开始麻木,像个机器人一样生活。 “机器人也会累,当我生病的时候,或者偶尔犯懒,他会给我规定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然后就要继续过一天学习十二小时以上的生活,上学的时候,课间休息对我来说都是难得的自由。 “当我真的因为他要求我做到的那些‘好习惯’和学到的知识受益匪浅时,我又会病态地想,是我太差劲了吧,是我没有可怜天下父母心吧,所以才会觉得父母不好,是我一直都太叛逆了,不懂他们的良苦用心。 “可是当我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或者犯了一点小错的时候,我就会被关起来。对,就是那间屋子,六岁以后搬到美国,那间屋子就属于我了。他会罚我跪文人画像,他不说我做错了,而是说我有罪。有罪?可能是有吧,不然我怎么会犯错呢……” “别说了!”佟知隽的眼泪连成线地往下流,抓着段骁恩的手不知不觉都用力了许多。 安静几秒,佟知隽没有安全感地又往段骁恩身边挤了挤,换了个姿势,改成抱着他的胳膊,仿佛怕他消失似的。 段骁恩哑然失笑,继续说: “后来我意识到了我是同性恋,我试探过父母的态度,他们说恶心,还说如果我是同性恋,一定会打死我。我不敢再提,只想着那我永远不结婚不谈恋爱好了,反正我这样的家庭,恐怕再没有人受得了了吧。 “工作后,我又试图暗示过他们我是同性恋,我甚至想过,他们会不会像故事书里那样,虽然严苛,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