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不游于草野,怎么入了这金笼玉窟?” 久违的沙哑声音,司绒终于看向他。 桌旁坐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皮肤呈一种病弱的苍白,从左耳根往下刺着纹身,第一眼像个阴郁滥情的病秧子,第二眼才能品出那股阴郁底下瘆人的芒。 他就是昨日德尔话里藏的那只“白皮肤花衣裳的海猴子”——李迷笛。 这是真正的龙王,阿蒙山所有见不得光的场子,头上罩着的都是他的手。 司绒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找我有什么事?” “怎么不见稚山?”李迷笛扫一眼德尔。 “怎么不见阿勒?”她立刻反问,眼里有厉色。 两人对视一瞬,目光都不善,一息后又各自收敛。 话不投机。司绒显得有点烦躁,皱着眉头看老木桌上的倒刺。 李迷笛转头让老仆上茶,说:“这是我今日找你的事,阿勒去了山南海域,带着他的黑蛟船,你猜他要做什么?” 司绒拿手拔木刺,说:“我哪儿知道。” “别装傻,司绒,”李迷笛看她的手,“塔塔尔和仇山部已经动起来了,阿悍尔西北部全线受敌,南边就是虎视眈眈的北昭,阿勒从来不在北昭海域玩儿,如今在这当口把山南海域重新洗牌,所有海寇均收归麾下,不是为了阿悍尔拖住北昭军力?” 司绒心头一跳,木刺扎进拇指,霎时就渗出一颗血珠,她把拇指放入口中,而后冷漠地看李迷笛,说:“不巧,这事我头一回听说。” “来,”李迷笛伸出手掌,望着那点儿鲜润的红,他喜欢鲜血的颜色,“小姑娘就该在帐篷里饮茶,在草野上策马,戴最漂亮的头花,少掺和男人间的事。” 司绒侧身避过了,这不但是个吃人的龙王,还是个性|淫的龙王。 德尔随身带着她的小兜,掏出块帕子来给她,她低头缠在拇指上,微讽:“战事将起,龙王爷这回又要发财了。” 一阵风把窗子扑开,阳光猝不及防投入屋内,李迷笛手背纹的海兽落了道白芒,他蹙眉收回手,十分厌恶阳光,老仆上了茶忙把窗子合上,拿铁栓插好。 屋内重新暗下来,李迷笛才说:“银子赚得再多都是这个样,不如把阿悍尔对我开放了,我来助你打退西北的山豹和蠢马。” “然后阿蒙山渗透阿悍尔,你在青灵湖畔开起第二座蚍蜉楼,把阿悍尔的雄鹰变作渴血的鸟,把阿悍尔的孩子们变作下一个稚山。李迷笛,你的算盘响得我父汗在阿悍尔都听到了!”司绒难得显出疾言厉色的模样。 “呵,”李迷笛目露嘲讽,“那你呢,千里迢迢来北昭,真以为和北昭的关系破冰了就是交好,你就等着看,看北昭太子知道阿悍尔西北被撕开口子后,是往阿悍尔再插一把刀还是放过你们!” “关,你,屁,事。”司绒站起身,一字一句说。 “司绒,不会吧?”李迷笛跟着起身,他看着苍白瘦削,却通身都是常年浸在黑场子的铁血气势,眼睛眯起来就露出几分可怖,“进北昭一个月了,还在惦记爬北昭太子的床,见过他几次面啊?连东宫都没进过吧?” 德尔谨慎地上前,司绒抬起下颌看着他:“是啊……见过几面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管好你自个儿吧,别在北昭教人扒了皮抽了龙筋,听说太子爷的九张弓弦,就是龙筋做的呢。” 最后两句说得又轻又慢,挑着眼睨他,一身的反骨都激起来了。 李迷笛抬了下颌,侧颈的纹身跟着舒张,露出阴戾的一只兽眼,他抬手握在司绒脖子上,德尔捏着拳头暴冲上前:“去你妈的!欺负一个小女娃,阿蒙山的狗渣滓!” 在他挥拳过来时,半点儿不起眼的老仆忽然抬手挡了他这一击,两人旋即在屋内摔打起来。 “假老头!力气这么大!”德尔跑得快,眼睛厉害,打得一手好算盘,拳脚却不怎么样,肚子上当即挨了两拳,龇着牙冲劲如牛。 而李迷笛身上两双同样阴戾的眼睛盯向司绒,在逐渐收紧的力道中,空气越来越稀薄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