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打包票。 便是云雾敛这么个散漫惯了的人,将药丸交给卫旸时,也沉凝着脸,语气异常郑重:“我已尽自己最大所能,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卫旸接过药,却是茫然了。 头先药还没做成的时候,他早催晚催,盼着能快些拿到解药。夜里闭上眼,脑海里也都是那条小红鱼,和那日小姑娘在他眼前吐血昏迷的景象。全是红色,大片大片的红色,铺天盖地,无声无息地将他覆盖住,攫了他的心脉,也断了他的呼吸,直折磨得他到天明都不能安歇。 当初自己中鸩毒,他都不曾这般焦急过。 然眼下,药做出来了,也送到了他手上,他反而退缩了,脑子里嗡鸣不止,像是架起了无数风车。 良久,他才重新寻回自己的声音,却也喑哑得无法入耳:“你有几成把握?” 云雾敛唇线抿得笔直如刀切,半晌才道:“至多三成。” 卫旸身形猛烈一晃,托着药丸的手下意识就要捏紧,将这诓骗人的玩意儿狠狠摔在地上。可指尖即将发力的一瞬,他又生生将力收住。 只有三成,他又如何? 眼下,这已经是他全部的希望。 他是太子,是整个北颐说一不二的人,股掌之上,杀异己,定朝堂,手握天下无所不能,可真正到了生死面前,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愁云沉沉碾压在皇城上空,帝京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太阳了。 穹顶似都要支撑不住,挤压出闷闷地轰隆声。又是一道闪电,将浑浊的人世撕开一道惨白的口子,大雨顺势灌入。檐角很快支起水幕,白雾激荡,宛如万军压境,整座皇宫都成了无根的浮萍,飘摇不定。 卫旸明明站在屋内,却似立在大雨之中,像一条迷茫的丧家之犬,面对残酷的天道,只能无助地咬牙,咬到牙根都渗出了血,也无力违抗。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喑哑无力地回荡在广阔而沉闷的大殿之中:“伺候郡主服药,倘若郡主不能醒过来,孤要你们所有人一起陪葬!” 雷霆震怒,自他入主东宫后也不是头一遭,但似这般不讲道理,三句话不对就要人性命,他甚少有过。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不敢多耽搁,忙点头哈腰,各自忙活开。煎药的煎药,端热水的端热水,沉寂了几日的铜雀台重又沸腾开。脚步声四散来去,如潮汐一般。 小小床榻上的每一丝动静,都能牵动整个皇城的心。 但好在,云雾敛的看家本事是在的。元曦服下药之后,好转的迹象虽不明显,但也的确有。原本断断续续的气息稳定下来了不说,双唇和十指上盘桓不出的乌紫,也有了消散的势头。虽还有嘴角溢血之状,但流出来的都是毒,比憋在身体里排不出来可好上太多。 卫旸不吃不喝守了她一整天。 起初她浑身冰凉,四肢也僵硬得不行,药服下去也难在体内流通。卫旸不得不把人搂在怀里,轻轻揉搓,给她取暖,帮她舒缓经脉。看着那逐渐消下去的乌血,他才终于稍稍松下一口气。 贺延年在旁劝了许久,恳请他先吃点东西。 殿内殿外也跪了一圈人,苦苦哀求,嗓子都快冒烟儿。 卫旸却始终坐在元曦的病榻边,岿然不动。 元曦嘴角呕出一点乌血,他便拿干净的巾栉帮她擦,明明是个嗜洁如命的人,这会儿却半点不矫情。榻上之人憔悴不堪,他亦是形销骨立,短不过三日光景,他像老了三十岁。 最后还是鹿游原和云雾敛两个人一块联手,将他从里屋架出来,强硬地将饭菜摆到他面前,他才勉强动了两筷。 然就是在这当口,屋里忽然起了惊变! 时已近黄昏,原本一直安安静静躺在榻上昏睡的小姑娘,忽然开始发烧,满脸通红,浑身滚烫。鼻翼翕动着,喘气都困难。 云雾敛过来行了一次针,又开了一副方子,让现煎了喂下去。 然她现在却是喝什么吐什么,明明意识还昏迷着,偏却闭着眼吐了一身,连先前喂下去的解药也要呕出来。好不容易把吐止住了,却还没了事,整个人躺在榻上一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