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过数日,将军,我们就能见到梁帝了。” 晏既的目光从眼前的沙盘之上,移动到他身旁眉瑾的脸上。眉瑾也同样收回了她落在沙盘之上的目光,同晏既对视着。 有很长的时间里,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彼此。 而后是眉瑾先开了口,她打量着他,“三哥?你如今一点也不像他了。” 从前在长安嬉游,他于城西遇见照顾着城西弱小的她,与她并肩而行,总是要她唤他一声“三哥”。 她从不肯。 是他为她带来了诸多麻烦,令长安世家之女从一开始就将她排挤了出去。 纵然她并不稀罕她们的好意,纵然后来他总有弥补——弥补也只是弥补而已,不能令事物回归它原本的面貌。 可他对她的好意,却如同他对其他女子的拒绝一般,一直都是坚持不懈的。 甚至到了后来。 晏既明白她的意思,释然地笑了笑,“冯姑娘也再不是当年的冯姑娘了,七年过去了,眉瑾,我们就要见到梁帝了。” “就要”与“就能”,仍是有差距的。他们都不是当年的少年人了。 少年不管。流光如箭。因循不觉韶光换。 晏既的目光很快又落回了沙盘之上,“探子回报,梁帝带着大部分的兵马在往济北郡走。” “东北数郡仍然忠诚于他,听命于他,一旦他深入了东北腹地,我们再要将他击败,会比如今要困难的多。” “我们必须早日行军,及时将梁帝拦下。” 他们的大军仍在会稽,会稽与济北郡之间间隔着一整个薛郡。 他们如今在薛郡中部,距离鲁县尚有一段距离,鲁县之中尚有埋伏,若要拦截梁帝,便可以过泗水,过砀郡,而后再入济北。 砀郡杨氏早早归降,陇西李氏办事不力,泗水仍然属于江氏,属于梁帝,更不要说后面还有东郡沈氏了。 左边的路走不通,便只能试一试走右边的路了。 “阿若还在鲁县,无论是龙潭虎穴,我都必须要去闯一闯。” 眉瑾面上写满了忧虑,“将军,您就这样确定殷姑娘一定在鲁县行宫之中么,伏大人说,她已经许久没有收到行宫之中的消息了。” 消息的来源猝然断开,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上去。 “梁帝爱重殷姑娘,江乘城中的是假的,那么……” 晏既打断了她的话,“所谓‘爱重’,不过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而已。在他心中最重的始终都是他自己,这一次他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的。” 梁帝将谢氏奉上的所有火药都留在了行宫里,这个消息是不会错的。 他布下了必死之局,又怎么会不放下诱饵,让自己承受功亏一篑的危险呢? 在世上任何人心中,阿若都没有那样重要,除了他。 他也理解眉瑾此刻的忧虑,她只是在尽一个副将应尽的职责。 “你放心,谢氏余下的族人都已经归顺于我,一个眼中只有利用的帝王,不值得他们追随。” “他们会知道该怎样做,我也知道。”他不想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就算他一意孤行也罢。 梁帝笃信泗水、东郡与城阳的世家不会背叛他,那么鲁县的阿若,便是他逃亡最好的屏障。 “眉瑾,你与嘉盛带两万兵马,过城阳入济北,一定要将梁帝拦下,不能再让他往前走了。” “城阳?”眉瑾并不明白,晏既究竟有何信心,觉得城阳朱氏一定会为他们让出一条路。 若是城阳朱氏对梁帝有异心,梁帝在薛郡数年,想必早已经不会再让他们坐稳这个位置了。 晏既从书架之上取出了一卷羊皮地图,展在眉瑾面前,她很快就发觉,这是城阳琅玡的地图。 而更令她觉得惊异的是这张地图的精细程度,连琅玡城中各处有什么样的建筑,都仔仔细细地描绘了出来。 但,只有这一张更适合用来观光游览的地图,于眼下的局面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益处。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