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啊?” 阿妈的父亲没说话,回身看了一眼阿妈,低声叮嘱:“你就在这里跟她住下吧,别告诉她你是谁,就说是远房亲戚,过来投奔我们家的……” 说完,他就出去带上了门,也算是默许阿妈住下来。 屋子里很昏暗,角落里有个小火塘,火塘里放着一个三脚架,上搁着一个被烟熏的黑黢黢的水壶,火塘边放着一口大水缸,屋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几把矮椅子,一张几乎摇摇欲坠的小木桌,就只剩下一张老实雕花木床了,床的一角堆满了衣服,床上的床单被褥看起来用了很久都没洗过,黑乎乎的,还散发出阵阵恶臭,能看出来祖母没有受到善待。 像是有某种感应,祖母觉得眼前的这小丫头有些眼熟,便拉着她坐下来:“你……你……” 祖母仔细端详这着她的五官,眼中渐渐有了些神采,末了一把握住阿妈的手,激动地说:“是哩,是哩,是我的孙女!” 说着眼中混黄的眼泪就流下来:“当初我们家里穷,吃都吃不饱,你妈妈说要带你去过好日子,大着肚子就走了……唉,我还想着闭眼前也见不到你了……” 阿妈听着祖母的话,不知为何有些想哭。 祖母还念念叨叨说个不停:“唉,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我总在想,不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后来听村里人说好像看到你阿妈带着你回来过几次,就站在那棵老槐树下……他们告诉我是个女孩,那时我才知道生下的是个孙女,你呀,怎么也不来看看祖母……” 听着祖母的话,阿妈心中暖流激荡,有人关心、记挂的感觉真好…… 不过那时候,祖母精神状态已经不佳了,大多数时候只能待在屋子里,自己生火做饭,偶尔出去自己的小菜地里除除草,和父亲像是过着两家生活,互不打扰,父亲只是偶尔会帮祖母担水过来,不说一句话,倒了水就往外走,像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多留,后来阿妈住进来后,父亲连水也不帮忙担了,都由阿妈接手了。 有时候看外面阳光正好,阿妈想带着祖母出去晒晒太阳,祖母也摇摇头:“算了,出去碍眼,还是少出去的好,人啊老了就没用了,就成了别人眼里只会费粮食的老东西,巴不得我早点去死……” 说到这里,祖母就泪眼婆娑地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抱着一个小木箱歪坐在床上,口中念念有词:“扎朗啊,扎朗啊,你说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没事的,姐姐很快就会去找你了……” 后来阿妈从村里人的口里得知,祖母的妹妹很小的时候谈了一场恋爱,后来男的得了绝症,之后她的妹妹也突然失踪了。 通常这种时候,阿妈也不出声打扰,麻利地把祖母的衣服床单打包在一起,偷偷溜出门,摘点皂角,找个野塘,把上面陈年的污垢都统统洗干净,再一件件挂在在树枝上,躺在树荫下等着它们慢慢变干。 那时候,祖母是唯一温暖她内心的人,每次出门回来,祖母总会给她留好饭,额外加一点零食,有时是一个烤红薯,有时是烤土豆,有时是一晚烤板栗…… 可是祖母太老了,她没能挨过那年冬天,祖母像是早知道自己会死,临终时把一个小木箱子交给阿妈。 “孩子……祖母就要走了,这一辈子受的苦终于到头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不能指望别人,要自己好好活,祖母别的没有,只有这些东西了,都留给你……” 说完喘了一口气,又接着说:“祖母走后,你多半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你就走吧,到外头去,做点什么不能养活自己呢,祖母看你手脚那样勤快,应该是饿不着的……” 正说着,祖母停下来,眼睛里突然亮了一下,她笑了笑说:“下雪了,你扶我出去看看吧,以后就看不着了……” 就那样,祖母看到簌簌下落的雪花后就闭上了眼睛。 刚给祖母办完丧事,村里就有媒婆上门,说是要给阿妈说亲,父亲和他的妻子热情的和媒婆说着彩礼的事,像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她撵出去,阿妈那一刻便明白了祖母话里的意思,这里是住不下去了,夜里她背着个布包袱带上了祖母的小木盒,一声不响的走了。 外面的世界原来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美好,上母更像是一个女性的乌托邦,女性可以无忧无虑做自己,她好几次动了回去的心思,不过后来都打消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