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才回过神,自言自语道:“都十三号了。” “是的。”师姐满面愁云,“南京好歹是首都,才守了不到半个月。” 沪江坚守三个月还是败了,现在连南京都没了。 看来还是得抓紧时间,早去早回。 师姐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法国?” “不知道。” “那接下来呢?在中国待一阵吗?” “不待,我去日本。” “去日本干什么?” “报仇。” 师姐哑口无言,良久,才劝道:“长筠,算了,别去。” 邬长筠冷冷盯她:“你怕死就闭嘴,我不想骂你。” 师姐无奈地噎声,啃了两口馒头:“那你什么时候去?” “我要先送师父回老家。” “晏州?” “嗯。” “不和师娘合葬在北平吗?” “师父飘摇在外几十年,常念叨着落叶归根,死后要埋去老家的山上,看满山的枫叶。”邬长筠心里一阵酸楚,“没能见师父最后一面,我想再陪他走上一程,带他回老家看看。” 师姐眉心紧蹙:“这么远,我怕是去不了了。” 邬长筠见她遗憾又失落的表情,柔上几分:“回天津去吧,不开心就踹了那老头,女人并非只能靠男人而活,找个普通工作,哪怕日子拮据些,起码有尊严地活着,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师姐有些动容:“谢谢你。” 邬长筠将菜往她面前推些:“吃饭吧,师姐。” “欸。” …… 北平不宜久留,当晚她便和师姐出城,分道扬镳。 行至镇江,看报纸得知日本人正在攻打晏州,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为了安全考虑,邬长筠决定暂时不过去,顺路回一趟沪江。 城里城外,面目全非。 邬长筠坐在车上,看着残桓破壁和流离失所的人们,恍如隔世。 街道被炸得几乎快认不出了,邬长筠找到红春戏院,没被炸毁,只损了一角。 她走进去,与一群难民面面相觑,有老人、孩子、女人,和几个残废的男人。 沪江打了三个月,能上战场的都上了,大到五六十,小到十二三。如今的幸存者,都是从地狱里走过一遭的。 她看一圈,这里没有自己认识的人,便离开了。 如今,只有租界是完好的,街道上照样挤了很多难民,在这天寒地冻的十二月,席地而睡,互相取暖。 她回到从前租的公寓里,之前交了一年的租金,还有几个月到期,当时走得急,也没与房东打声招呼。这里倒是干净整洁,与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 她将师父的骨灰盒放至高处,去卫生间梳洗一番。 舟车劳顿,累得很,邬长筠睡了两小时,晚上才联系林生玉。如果没有离开或是死的话,这个点,人应该在家。 果然,电话接通了。 听到她的声音,林生玉很是震惊,当即就赶过来找她。 邬长筠请她去吃饭,喝了几杯。 林生玉问:“以后什么打算,还去法国吗?” “回。” “那边生活怎么样?课业还顺利吗?” “还好,不是很难。” “有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 邬长筠懂她意思:“交了个男朋友。” “真的假的?同学?。” “学长,大一岁。” “长什么样?有没有照片?” “没有,长相过得去。” “家里干什么的?” “做生意,具体做什么不清楚。” “当地人吗?” “不是,中国人。” “中国人好,”林生玉感叹一番,“没想到铁树开花了,尽情享受恋爱的滋味吧。” 没什么滋味。 邬长筠喝了口酒,淡淡道:“我跟他提了分手,但还没完全了断。” “为什么?” “不喜欢,没感觉。”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