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峙笑了笑,恰时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倒叫这个人显得分外温柔。 奚茴拿着妖丹一路朝馄饨摊跑过去,新月见她似乎带着什么过来一瞬有些紧张,又忍不住看向巷子里那道投出阴影的身影,待奚茴到了跟前,巷子里的人也离去了。 未必真走了,或许只是换了个奚茴不知道的地方重新跟着,但新月知道他们对她都无恶意。 两枚亮闪闪的妖丹被奚茴丢到了新月的跟前,咕噜噜滚在桌子上,恰好落入了她的手心。 新月睁圆了眼睛一时无话,胸腔却砰砰跳得很快,妖丹上的妖气与她身体里流出的一般无二,触手温润,质地光滑。 谢灵峙之所以愿意将妖丹还给她,便是知道能修出这般妖丹的人,必不是什么害人性命的妖。唯有纯善,才能生出夜中星辉,这是她的妖丹能在黑夜发光的原因。 “仙使……”新月看向手中妖丹,眼也舍不得眨,更不解奚茴这是何意了。 奚茴颇为不在意道:“喏,好妖的好报,你的东西还给你自己,以后收好了,这世上骗子很多,下次被骗出去可就真没有了。” 奚茴似乎忘了,她自己也是骗子,若是换做以往她是绝迹不可能将这两枚妖丹交出,从谢灵峙手中骗来便是她自己的了。 新月收下妖丹,好好地握在手心里,此刻她不仅觉得太阳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就连浑身上下都泛着暖意,她真心地朝奚茴露出一抹笑,万分感激。 谢灵峙也是在这时才真的离开了奚茴身后,回去的路上他心情不错,也仔细想了许多。 会骗人的奚茴这次没有骗人,从来自私的她也可以对旁人大方,她并不是行云州五宫长老口中无药可救的怪胎、噩兆,她就是一个寻常女子,一个也可以待人真挚,心生温柔的姑娘。 又是谁,让她在承受无数指责谩骂与欺骗中,始终保留了一分对他人的信任? 奚茴仍旧会给陌生人一次接触她的机会。 黄之谦问她话时,她真心作答。 新月告诉她过去,她也真心相待。 能激起奚茴所有反抗的,都是曾对她不好的他们,而获得她百分百信任的那个人…… 谢灵峙脚步停顿,不禁叹气,即便不愿承认,即便他并不认同那个人,却还是在这一刻想得透彻明白。真正叫奚茴未泯灭那一丝良善的,或许真的是阴狠的云之墨。 谢灵峙不知道的是—— 云之墨曾出现在奚茴万念俱灰之时,又带她看到了一束光,那是问天峰渡厄崖上的日出。 - 新月与奚茴作别,奚茴也摆了摆手说了再见,见新月离去的背影她擦去鬓角的汗水又展扇扇了扇风,一瞬想到了什么,奚茴立刻叫住了对方。 新月回眸:“仙使还有何事?” 奚茴几步走上前,声音亦未压下,大咧咧道:“我曾在银妆小城里看你练过一种功法,那时何种功法?我亦可练吗?” “功法?”新月不懂。 奚茴答应了云之墨没提《金庭夜雨》,只道:“就是谢灵峙他们找上你的那一夜,黄之谦给你带了碗杏花酥酪,彼时你在屋中与一名男子练功,你坐在他身上这样,你还记得吗?” 奚茴说着,纤细的腰身前后扭了扭,新月霎时明白过来了。 狐妖的身骨都是变化而来,她对那事虽是入银妆小城才通,可到底不似凡人般有什么羞耻心。 新月微底下头垂下眼道:“那不是什么功法,不过是男女欢爱,纵情享乐,竟叫仙使看去了……” “欢爱,享乐?”奚茴不明白,云之墨明明说过那是练功:“不是练功?那做那种事又有何好处?”还值得特地画一本书出来教人? “世间欢乐种种,鱼水之欢亦是其一,个中乐趣仙使若日后有心爱之人,便能明白了。”新月点到为止。 奚茴却问:“世间欢乐?个中乐趣?何为心爱之人?” 新月微怔,她却不想奚茴如此单纯。也是,若非她不通世俗,又如何会说说出狐妖杀负心人乃善举这种话来? 她笑道:“眼之所见,心之所想,独一无二,愿与之共度一生的,便是仙使心爱之人。” 新月说罢,转身便化作一缕薄烟,奚茴垂眸沉思,脑海中立时显出了手中折扇的主人,她还想再问些什么,抬头去看,新月已经走了。 街上空荡荡,唯有奚茴满心疑惑,像是一壶烧开的水,有些什么要往外溢出,每一滴都烫得她心尖微颤,却始终没弄明白使她沸腾的,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作者有话说: 谢阿哥是真圣父。 一本《金庭夜雨》教会了两个小朋友。 真不戳。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