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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刘贺,一方面是为了和王吉在暗地里配合,延缓队伍的速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确实看不过眼。

    就好像队伍行经京兆尹湖县的时候,刘贺手底下那些斗鸡走狗的侍从们,平日里习惯了不睡觉,就趁夜盗了一名良家妇女回来,藏在传舍里,也不知道是准备给自己享用还是想献给昌邑王。那天夜里,龚遂和王吉聊完事,各自归去歇息,正好发现传舍的一间偏房里呜呜传来女子的声音。

    把人放出来之后,龚遂热血上脑,登时就要去找昌邑王。他想明白了:几个侍从这么明目张胆,无非是因为他们仅仅留宿一夜,第二日接着飞驰几十里,把女孩偷了运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湖县官员肯定追查不得,其他地方更无处伸冤,只能白白毁了一辈子。他去找昌邑王,并不是因为认定了这事情是刘贺下的旨意,而是因为他已经无数次痛苦涕零地说过,小王爷身边全是小人,他们不能留,也不该留。

    可刘贺还是一幅沙包似的软糯模样,问一句,只说不知;要惩罚,只说但听郎中令的话。

    其实龚遂也曾经想过:难道自己一辈子,就要侍奉这么一个人吗?

    可要是为人臣不忠,哪怕是换了一个英主,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申圣人之道呢?

    可王吉却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在龚遂去找昌邑王质问的同时,王吉也赶往他处,却是找了长安来的使臣——写在玺书上的行大鸿胪事少府乐成。他们出发的时候,使臣们还没到,是在路上碰见的,把使臣吓了一跳。大鸿胪代表的是大汉朝廷,当他知道了强抢民女这种罪行,昌邑国相安乐及其他臣属就必须严加查办。所以在众人的一致裁决下,犯事的侍臣被枭首,这桩罪行也被公开。

    龚遂知道王吉的用心——

    如果是龚遂自己请王处置,这事情就在私底下悄悄抹灭了;

    但要是告知大汉朝廷的使臣,使臣必定是大将军的耳目,那这桩事件,就必将成为霍光对昌邑王刘贺的一个印象。

    王吉已经在为日后的事情铺路了。

    但正因为这个原因,龚遂这次决定瞒着王吉。至少目前,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割舍掉那位小王爷。

    那么,一个重要的考验,也是进长安的第一步关卡,就摆在龚遂的面前:

    昌邑王为天子奔丧,到得长安城,必须痛苦失声。不是流几滴眼泪就行,必须哭天抢地,不能自胜,直到哀尽而止。

    可能对于天底下任何一位王爷而言,这件事都再简单不过了:无论是真哭假哭,真眼泪假眼泪,就这么半天时间,一定是可以哭出来的。更不用说对于有一定儒学教养的君子了,君臣父子,国君和父亲必然是一体的,既是天下共主,也是天下共父。为父奔丧,只要不是禽兽之属,都能哭得出来。

    可对于昌邑王,龚遂不需要特意去问,就明白——他哭不出来。

    最重要的是,他甚至不会去假哭。虽然龚遂至今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就是能预见那样一个场景——满朝文武乃至平民百姓,都期盼着他大彰孝道、按部就班地完成这一仪式,皇城内外鸦雀无声,众目睽睽之下,他安静地乘舆车驶了过去。

    这件事情,王吉或许已经接受了,甚至乐见其成,但龚遂却不能。

    所以,他正孤身潜入昌邑王所住的传舍。已经到了皇城不远处,传舍也修得精致,修竹鱼池齐备,只是龚遂无心欣赏。他只看大局:王榻在东厢,西厢空置,用于存放刘贺的行囊与随身器物。龚遂知道,平日里王不喜睡眠,哪怕白天车行几十里,一般士卒都不一定能经受得了,他却依然可以彻夜清醒,带着旁的一些半醒半睡的犬马扈从,就在这西厢里摆弄各种物件。

    但这个晚上,西厢却是黑的。这是龚遂早安排下的铺垫:正因为前面发生了种种乱事,更有不少是夜间作怪,所以在接近霸上以前,龚遂就通过连篇累牍的劝谏和上书,请求昌邑王收敛自身,遣散夜间陪侍的各种杂臣。终于在这个时候,昌邑王没有再让其他人进他的传舍房间。

    内廷守卫是郎中令的本业,所以进入传舍对龚遂而言并不是难事。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昌邑王本身。

    龚遂见西厢黑m.dd-ne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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