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微愣,隔着墙似乎都能听见谢愠咒骂她的哀嚎声。 “毒妇——” 谢愠有位兄长,叫谢留。 生来是个心智不全的痴儿,长大了些就娶了胭脂回来。 至于为什么他要称自己长嫂为“毒妇”呢,那就要从南朝有难说起。 元春六十四年,时值狄姜来犯,关乎南朝江山社稷存亡。 新皇一登基就大赦天下,举一国之力招兵买马跟狄姜大军开战。 当时全国许多青壮年都被征入军营,而谢留,是胭脂主动替他报的名。 一个痴儿,光长岁数身量,不长脑子。 她连哄带骗趁谢家唯一的老人不注意,带他到征兵处怂恿他签字画押,最后拿了丈夫参军换来的银钱回家。 说谢留自个儿要上的战场,报效朝廷。 战场是什么地方,是刀剑无影,有去无回的人间炼狱。 他懂什么,会自己要去?肯定是胭脂怂恿哄骗的。 然而报了名入了军籍,就不能回头了。 从此胭脂成了谢家人心里的毒妇,面对质问辱骂,她面上哀戚无辜,内心没有丝毫犯错的悔过。 南朝兵力不济,稀缺人马,谢留就算是痴儿又如何,每家每户都得出一个壮丁,此时不报名参军,日后也会被强制带走参军。 只是不想,这一去竟长达五年。 五年胭脂长成了青春窈窕的年轻女子,跟她的名儿一样绮丽水艳,而谢留却不知生死,未再从战场传回过一封家书。 胭脂从墙头收回目光,“嫂子,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石头娘:“要不胭脂你再好好想想,这可是多少女子羡慕不来的机会……” 胭脂:“那边怎么说?” 胭脂似笑非笑问:“嫂子刚才跟我说的话里,没一个字提到是聘为我妻的,难不成是想纳我进门做妾?” 石头娘哑巴似的。 胭脂一目了然,她不以为意,勾唇呸了声,面上带的秾丽艳色像年前大雪,雪中枝头挺立的红梅,又冷又娇。 “我胭脂就是要改嫁,也得是做正头娘子。” “你要改嫁。” 谢愠:“我阿兄被你骗去战场生死未卜,你敢改嫁试试,我这就去告诉阿翁。” 谢愠堵在前路恶狠狠地瞪着胭脂,手上示威地挥舞铁镐,仿佛胭脂说句不中听的话就要敲死她。 他是个小小少年郎,过了年身量就跟她一样高了。 胭脂知道刚才说的话都被谢愠偷听走了。 她活脱脱毒妇的骄矜样子,朱唇玉面,秀白颈,捻着发丝缠绕指间,“你说去,你阿翁年纪可大了,要是惹他动气伤了身子我看你怎么办,我可不见得给你钱去请大夫。” 谢愠拿着铁镐像初生的小牛犊就要冲上来。 而他的乳名就是犊子。 谢伯卿及时的出现阻止了一场惨剧的发生,他叫得文雅得多,低声喝斥,“小犊郎。住手。” 谢愠冲锋的姿势有所停顿,回头状作委屈地告状,“阿翁,这个毒妇又要害人。” 胭脂以扭头抚摸鬓边簪花,低头看鞋的姿势掩饰自身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再抬脸已恢复自然,“阿翁。方才我跟小叔,是闹着玩的。” 谢伯卿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只顾着对反身走到跟前的谢愠说教:“你想做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教过你冲动行事是大忌,万事三思而后行。还有,她是你长嫂,你想你兄回来听见你这么叫?” 谢愠垂头恹恹,谢伯卿这才看向她。 神色肃正,“小犊郎有句话没说错,是你把他送上沙场的,你要负责。谢留生死未卜,只要军营的人没将他的尸骨运回来就证明他还活着,他活,你一日是他的妇。他死,你是未亡人。” “你若是想要改嫁,也得等他回来才行。” 谢伯卿掷地有声。 他话里没有指责,却比谢愠更叫胭脂触动尴尬。 谢愠把铁镐别在腰上,扶着咳嗽起来的谢伯卿往屋里走。 他还偷偷回头冲胭脂做了个阴险的鬼脸。 胭脂也转身回房,要等谢留回来还不容易?战场那么凶险的地方,他要能活下来才行。 要是运回来的是谢留尸骨,大不了,她就给他守丧再改嫁嘛。 但其实谢留早在战场的第五年,就不再传家书回来,现在战事已经结束,南朝的大军还在归家的路上,好多户人家都收到报平安的书信传个话也好。 谢留是一点消息也无。M.dD-NEnG.COM